没事的。
没事的。
像是一片微颤的花瓣,轻轻地贴了上来。
傅权霄慢慢地停了下来。
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他感觉到谢钰元在抱着自己, 他被自己抱在怀里,那有些僵硬的柔软身躯, 是微微颤着的,发着抖,主动地、温顺地依偎进自己怀里。
他,在做什么啊……
他低头恍惚地看到谢钰元身上被他弄出的痕迹,在灯光下触目惊心。
他能够感受到谢钰元似乎是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隐忍的,依偎在自己怀里。
他怕我。
他难受。
他还是有些僵硬的, 忍耐着,他在发着抖。
是本能的反感吗。
还是厌恶。
还是说,无论怎样,都无法违背真实的反应。
仅仅是不爱他。
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
为什么呢。
就因为他曾经伤害过他,就因为他曾经逼迫过他吗,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挽回,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不能重新接受他。
为什么,就不能重新爱上他。
还要再继续伤害他吗。
他让他如此难受,如此痛苦。
傅权霄有些恍惚地放下了谢钰元,轻轻地撩过他汗湿的额发。
谢钰元混沌地感觉到傅权霄没有继续,而是放下了自己,他迷蒙地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像破开了湿雾,朦胧地看向身上的傅权霄。
傅权霄对上他有些失神涣散的眼瞳,心口绞痛,他慢慢地站起了身,松开了他,给他盖好了被子,喃喃地说:“对不起……”
他背对着谢钰元,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狼狈地走了出去。
最终,他仍然不愿再伤害他***。
在他面前,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
傅权霄慢慢地走出了房门,他也不知道他该往哪儿去。
他想他该放手了,该放手了。
忽然,他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竟然还戴着那枚婚戒。
原来,他竟然忘记把它取下了。
傅权霄的右手伸向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想取下戒指,就这样扔掉它。
然而,不知为何,戒指竟然一时不能取下。
他停在了原地,又摘了几下,戒圈金属上下滑动导致他的左手无名指都有点痛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仍然不能取下。
他摘戒指的动作越来越急,越来越急,越来越用力,最后甚至逐渐用力到两只手臂都在绷紧颤抖,以至于无名指的戒圈处生出一阵剧痛,似乎是弄出了伤口,最后他甚至用力到腰弯了起来,右手臂上的青筋都绷起。
可是仍然不能把它从无名指上取下。
傅权霄终于忍不住,从喉间泄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低哑的破音。
放不下、放不下、放不下啊。
哪里是他摘不下婚戒,是他不愿取下、不能取下、无法取下。
放不下……
傅权霄无力地松开了想摘下婚戒的手,慢慢地直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喘着气,仰头看向天花板。
原本身处在漆黑无光的黑暗中的人,突然被世间最美好的月光照亮了世界,怎么还能再忍受黑暗?
曾经被月亮皎洁的光照亮过的人,又怎么还能再割舍月亮?
.
卧室内。
傅权霄走后,谢钰元还有些失神混沌,他有些恍惚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天花板,仿佛没有焦距地定住,久久不动。
耳边隐约传来了什么极其微弱的声音,可他的脑中已经不能思考,无法反应,个人仿佛已经游离而出。
那个阴沉昏暗的下午,那个颠倒混乱的一切,那把锋利的、不断往外渗出血的刀。
他以为他可以走出的,他以为他可以放下的,他以为他可以像他一直对谢玦说的那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原来,那仍然,是永远的噩梦。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慢慢地蜷缩了起来。
.
傅权霄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书房,呆坐了好一会儿。
他缓缓地拉开了抽屉,拿出了那个沉香木盒子,打开,拿出戒盒。
他取下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
这一次,很容易就取下了。
他扯了扯唇角,拉出一个自嘲的、没有笑意的笑。
他把婚戒放进戒盒,原样好好地放进那个内垫凹槽里,把戒盒关上,收进了木盒,一切都原样放好。
做完这些,他失力地往后倒在椅背上,怔怔出神。
.
三年前。
街边一家静谧的咖啡馆,流淌着优美的钢琴声。
傅权霄坐在临窗的一角,手指紧张地不停握着瓷杯的把手摩挲,时不时看向窗外,紧张地等待着。
他在等人。
咖啡馆内只有几名店员和一个弹琴的钢琴师,别的卡座空无一人,为防打扰,他包下了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等的人终于到了。
他一眼看到谢钰元从门口进来,几乎要一下子站起来,可随即,他的手握紧了瓷杯,克制着仍死死地坐在原位上,展现出从容的样子。
谢钰元特意离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可没想到来了以后发现傅权霄还是已经到了。
数年前的那场变故恍如隔世,两人经年未见,目光相碰,都有些怔忪。
谢钰元怔了片刻,就很快回过神来,朝他的方向走去,轻声道:“抱歉,来了。”
傅权霄也回过神,连忙说道:“没有,是我到早了。”
他伸手,有节制地示意对面的椅子:“坐。”
谢钰元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傅权霄示意服务生,点咖啡时,犹豫了一下,向谢钰元问道:“你……还喝圣伊尔斯吗?”
谢钰元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以前喜欢的咖啡,他点了点头:“可以。”
傅权霄抬头对服务生道:“两杯圣伊尔斯,谢谢。”
“好的先生。”服务员收回饮品单,记下单子转身离开。
等咖啡的间隙,两人相对而坐,都沉默一时。
良久。
“你这几年……”
“你……”
同时出声,却又同时顿住。
又沉默了一会儿,谢钰元先开口问道:“你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过得……好吗?”
“还行……还算顺利。”傅权霄敛了敛眼眸,看着他眉宇间有些疲惫的神色,强忍住心中的某种冲动,问道,“你呢,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谢钰元沉默了片刻:“还行……总会有办法的。”
他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立刻切入主题,随即还是抬眼看向傅权霄,直接说起了此行的目的:“你说……你有办法帮我,是真的吗?”
几年前的变故后,他们家经历了一段很艰难的时期,但好在,都渡过去了,随着时间流逝,也有了转机,他爸拉到了新的投资,开了一家新公司,生意渐好,这两年经营的还可以,他们家虽不如过去,但过得也还不错。
可就在几个月前,却突然飞来横祸,他爸被十几年的老朋友拉去合作一个大项目,却被老朋友跟其他人合伙做局坑害,公司原本的几个重要项目被抢走,公司被侵吞,他爸本人被陷害入狱。
现在一审被判了七年三个月,在走二审上述程序,谢钰元一家人都在为二审奔走筹钱寻求关系,寻找证据。
可让他们深感无力和绝望的是,做局的人首尾干净,钻了不少法规的空子,而且背景太过深厚强硬,他们到处找关系、找证据,钱都快花光了,可还是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