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的过去无关,与他的记忆无关。
“小玢。”骆潇云吞云吐雾了一会儿,“谢谢你能来。”
“没事,随便走走而已。”骆玢扳直了一下腰背,“反正在家待着也无聊。”
“嗯。”骆潇云点点头,“你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话不太清楚,你不要介意……再怎么样,你也是她孙子,她还是会惦念着你的。”
“你妈妈……脾气不是很好,平时你多安慰她点,顺着她就行了……”
骆玢越听越不是滋味。我来安慰?那你呢?跟你的小秘书出去浪啊?
“知道了。”
“你知道吗,这里原来是一片墓地。”骆潇云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鬼故事。
一句“我去”卡在骆玢喉咙里,他有些不解地看看他爹。
“很多学校是这样的,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学校还没这么大,我念初二的时候学校要建新楼,我们就帮着把这块地挖了。”
挖。地。
挖。坟。地。
骆玢有点吃惊,又听他爹说:“干了足足有三四个月吧,其实也还好,大部分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来挖,我就是个打下手的。很多都装进坛子里,然后运走……”
很多什么?
骆玢正想问,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恶不恶心啊!他背上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爹兴致很高,拉着骆玢如数家珍,讲他初高中时的往事。骆潇云不是那种只有当年勇可以提的失败中年大叔,所以讲故事的时候基本以情节为主,不过分渲染主人公的英勇神武。骆玢沉默地听着,觉得好玩的地方也会笑一下。
挺好的。
名誉老爸偶尔出场,骆玢不奢望骆潇云能给他带来什么,只有这一小段时间的聊天散步说故事,他也挺满足的。
冬天的太阳很暖和。骆玢一般不太喜欢出门,自己在家里宅着,哪怕南方的冬天很多时候室外春暖花开室内天寒地冻,骆玢也更情愿自己在被窝里躺着,不愿出门半步。
在阳光下,如果没有人陪,会显得有点孤单。
出校门的时候都快到饭点了。“回去吧。”骆潇云回拨了一个电话,“妈,我们这就回来。”
大过年的,街上很多店都没开了。阳乐一中离老宅不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骆玢进大门时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个弄得还算漂亮的小院子,各式各样的植物都有,只不过现在是冬天,看不出来都是些什么品种。
“爸。”骆潇云冲一个一脸严肃的老头喊了一声。
“嗯。”老头儿点点头,骆玢见状,连忙跟着喊了声:“爷爷。”
很奇妙。三代人,不过四个人而已,围着一张大圆桌吃饭。桌面上的盘碗虽然很多,但不过是同样的菜分了两个盘子装,毕竟桌面太大,菜摆得远一点了就得站起来夹——为什么不换张小一点的桌子呢?骆玢很不解。
奶奶做的饭菜味道不太敢恭维,跟木清的水平有的一比。骆玢悄悄抬了一下眼,他爷爷和他爸,还有他奶奶,全都低垂着眉眼,专心致志地消灭着食物。
神情如出一辙,让骆玢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一家人。
这么难吃的食物,你们都能吃得下去。
一顿饭吃完,骆玢差不多心里有个数了。爷爷是那种不太爱说话的老头,据说以前当过兵,不过那是非常久远的事了。奶奶就是那种田间地头随处一抓一大把的碎嘴老妇女,最关键是她现在认定骆玢根本就听不懂方言,于是说话又大声又嘹亮,内容往往不堪入耳,土得掉渣,骆玢只好努力屏蔽,尽量不要做出反应。
这样很考验演技。
老宅很大,四层楼高,翻新过,外面贴了瓷砖,符合十八线小县城的审美。骆玢拿了新牙刷刷了牙,又抹了把脸,骆潇云带他上楼,开了个房间的门:“你就先睡这里吧。”
不知道这里原来是谁的房间。细心打扫过,很干净,不过散发着常年没人住的气息。
“好。”骆玢点头。他爹转身,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住惯了单元房的小孩猛的一到这种十八线小县城的大别墅里,一般都会震惊一下,骆玢见过世面,没有太震惊,不过“大别野”是真大,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桌,还像模像样摆了一套木椅带茶几,很有小酒店房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