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不明白,”梁忱语气听着也挺认真的:“两个人在一起,就非要做那种事吗。”
“你这话问的,”潘允文听笑了:“那你说不做这种事做什么。”
梁忱理所当然道:“很多啊。”
于他而言,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陪伴,不必时时刻刻见面,需要的时候能找到彼此,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为了谈恋爱牺牲自己的时间是不明智的行为——不论牺牲的一方是李青佟还是自己。
他以为,李青佟也是这么想的,至少他们之前没因为这个闹过矛盾。
“忱啊!”潘允文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天真,但很快又想通了,这就是梁忱,这才是梁忱,正因为他干净纯粹,才能作出好的音乐,才能让潘允文当年毫不犹豫要同他做朋友:“让我怎么说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真不难过?”
梁忱刚想摇头,眼前忽然闪过7年前李青佟抱着鲜花义无反顾冲到他面前时的表情,沉默片刻,最终承认道:“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毕竟在一起了7年。
从出生到现在,也没几个7年。
“难过刚才就该骂他、揍他啊,再怎么样,也别拦着我替你出气。”潘允文想说反正我是没太看出来:“我早就说过你这样不行,什么都憋在心里,早晚要出事。”还有些话他没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梁忱没反驳他。
潘允文知道说得多了讨人嫌,见好就收,他打着方向盘转着弯,怕梁忱往心里去,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周卉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说完他就毫不意外地听见梁忱问:“周卉是谁?”
“咱高中同学啊,以前还跟你表过白,我就知道你忘了。”见梁忱还没反应过来,潘允文试图帮他回忆:“就那个老爱把校服外套系在腰上,喜欢穿超短裙、扎丸子头那女生,当时你爷爷给报了书法课你忙着跟人出去表演,作业一直没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整本书全让人写完了。”
潘允文说到这就停了,梁忱很配合地猜测:“周卉帮我写的?”
“不是,当时我们都猜是她,因为小飞撞见她把东西塞你书包里了,你想起来才拒绝了人家的表白,过意不去提出要给她钱来着,结果把人活生生气哭了。”少年时期的事,如今回想起来也是美好的,潘允文笑了,说着说着用手指比了一下:“那鼻涕流得有这——么长,想起来没?”
梁忱想了想:“没。”
很快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双干净的手,又说:“但好像有点印象。”
“你有印象个屁,”潘允文想也没想就说:“你这记性,高中同学也就记得我了。”
第3章 ……前年他忽然辞了职,跟所有人断了联系。
“骆珩、肖焓,你俩迟到了,罚酒罚酒!”
包间内,众人起哄着站起来,屋里五男一女,离门口最近的男人已经动手拿了两个空杯斟满酒,立刻就要递过去。
“慢着!”走在最前头的肖焓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朝后一指:“迟到是有原因的,看看我把谁接来了。”
“能有谁,你不就是去接骆珩的嘛,群里都说了。”
包间的吊灯很高,但打下来的灯光很亮,他们说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身青色风衣,风尘仆仆却英俊不减,在众人目光看过来时微微笑了一下,而后侧身一步让开位置,一个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从门外走进来。
“老师!”众人惊讶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许惠明:“您怎么过来了!”
“您不是跟陆师兄在国外参加讲座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骆珩跟肖焓去接的您?”
这一屋子都是许惠明的学生,他一来,立刻便没什么人再想着罚那两位酒,都凑到老师嘘寒问暖去了。
“国外的菜吃不习惯,我就让你们陆师兄留在那儿自己买票回来了。”许惠明年龄虽然上去了,但身体很是康健,头发没白多少,精气神很足。
“陆师兄也真放心您一个人回来!”
“他都送我到机场了,下了飞机又有肖焓接,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我还能丢了不成?”许惠明往屋里看了一圈,点点头说:“这是都在?”
“嗯,”刚才要灌酒的师兄说:“江浙沪的师兄弟今天都在这儿了,陈航师弟攒的局,听说骆珩师弟回上海了,来聚聚,刚刚我们还说要是让您知道了,可不得立马坐飞机飞回来,没成想您居然今天就回来了,真是巧,骆珩师弟,你不会早就跟老师说了吧?”
闻言许惠明重重哼了声:“他哪里会告诉我,怕是眼里都没我这个老师。”
见安稳了一路也没能逃过,骆珩有些无奈地喊了声:“老师。”
许惠明甩了甩袖:“站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这话里也没个主语,但谁都知道老人是对谁说的。骆珩抬腿走过去,肖焓在背后扯了扯他衣袖,眨眨眼,小声而迅速说:“老师听说你今天要来,专门赶回来的。”
骆珩微侧了侧头:“之前怎么不说?”
去机场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老师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他老人家不让。”
那怎么,现在是让了?骆珩看了肖焓一眼,后者耸肩,示意自己很无辜,也是迫不得已。
他什么都不说,骆珩在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我的事,你告诉老师了?”
肖焓没答,收了手枕在后脑吹了声口哨,一副你说什么我没听见的架势。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许惠明催促:“还不快过来。”
骆珩只得走过去:“来了。”
“我以为你没个五六年不回来了,”许惠明打量着骆珩,瘦了,黑了,他叹口气:“坐吧,就坐我旁边。”
骆珩赶紧点头:“嗳。”
一屋子人落座。这里只有肖焓还在许惠明手下攻读博士,很自然地坐到了另一边,看也没看一直挽着许惠明胳膊的陈航一眼:“大家都坐都坐,点菜了吗?”
“点了。”屋里唯一的女性林媛说,“早点了,没想到老师也来了,您看看有什么要加的菜吗?”
肖焓拿了三个空杯子倒茶:“我也是两小时前才收到陆师兄消息,什么都没告诉我,就让我赶紧去机场接人。”
肖焓还在读博士,跟陆师兄关系又不错,会给他发消息不奇怪,只是这消息是不是两小时前发的、是谁发的可就说不准了。
陈航嘴唇无声动了动,最终在肖焓旁边坐下来,有意无意说:“以陆师兄的性格,老师上飞机前就该联系你才对,怎么会只提前两个小时,要是耽误了时间没接到老师怎么办。”
肖焓将茶分别推到许惠明和骆珩面前,自己拿起最后一杯喝了口,耸肩说:“这你得去问陆师兄。”
陆师兄从前还在读书时就不太好说话,又是里头资历最老的,大家都敬他怕他,如今又留校任教,当然更不敢说什么。
陆师兄当年帮了他不少,陈航挺尊敬他的,陈航幽幽看了眼肖焓:“我要能问还用得着问你?”
肖焓点点头接话:“是啊,所以你觉得我比陆师兄好欺负呗。”
陈航:“……”
“你这话痨子能不能少说两句。”许惠明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顿,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半天,问骆珩:“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桌上众人交换了个眼神。骆珩回答得自然:“您点就好。”
许惠明说:“我记得你挺喜欢玉米鸡翅煲,来一份?”
骆珩正要说话,肖焓将手机往桌上一放,“一份哪够,这家份量小,一人一份还差不多。”
“是吗。”许惠明说:“那就一人来一份。”
师徒俩你一句我一句,就把话题这么绕过去了。陈航握着茶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菜上齐,他第一个站起来:“老师,没想到您今天也能来,以茶代酒,我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