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胜林还请了舞狮,从农家乐一直唱到镇上,再唱回来。
骆珩跟着一起回到镇上,跟何胜林打了声招呼,顺着巷子拐进街边的手机维修店。
老板依旧不在。
骆珩熟练地从鞋柜里找出钥匙。
工具箱凌乱地堆在台上,满屋子的配件,扳手、螺丝全掉在地上,墙上挂着的时钟钉子掉了一颗,歪歪扭扭地要落不落。
跟遭了贼似的。
骆珩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收拾了。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修手机,几乎都是老人,手机也并没有坏,要么是没声音,要么是接不上电话,要么是查不到短信。
骆珩耐心地教他们怎么弄,老年人耳背,常常听不清楚,骆珩声音就大一些,语速慢一些,一直到他们听清为止。
其实听清也没用,他们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很多次。
店门口人来人往,天快黑了。
终于没有人再进来,骆珩将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完,拉开凳子坐下。
手机屏幕碎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时间修。
在工地,最费、最碍事的东西就是手机,很容易坏,石小南和他基本都把手机放车里,所以出工的时候,联系不到人是经常的事。
手机从兜里摔出来的那天,石小南笑了他好久。
屏幕直接吻在水泥地上,多出几道蜘蛛纹。
店里没人再来了,风吹着铁皮,阵阵地响。
两个月前,他和喜欢的人同处一室,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房间小小,心思渺渺。
骆珩抬头时,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而时间一天一天悄然流逝。
梦也醒了。
第42章 “前往成都的旅客请注意……”
一个多月后。
梁忱费劲地把潘允文挪到床上。
喝醉的人沉得跟死猪似的, 梁忱擦了把汗,潘允文已经睡死过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睡得四仰八叉。
两天前, 于潇正式拒绝潘允文, 后者伤心难过嚎啕大哭,在电话里抱怨偌大的苏州连一个听他诉苦的人都没有。
那个时候梁忱刚到格尔木, 在车行换车, 他不会安慰人,听了半天嘴里蹦不出来一句有用的话。
他坐在车里沉默地听着,半天迟疑说:“要不你也休个假,过来玩?”
潘允文当时正难受,叽里呱啦半天也没个准话, 梁忱以为他不会来了,可没想到当天晚上这人坐着最后一班飞机就来了。
估计是下了班就来的。
到的时候是凌晨,梁忱被他一通电话喊去机场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他一路都在担心潘允文的状态, 还在网上搜了该怎么安慰失恋,哦不,是表白失败的朋友。
结果到了那儿,见这小子在店里吃东西吃得正香。
这让梁忱不得不怀疑他就是想找个借口不上班。
第二天上午饱饱地睡了一觉, 下午, 梁忱开着车从格尔木出发, 一路走一路看地到了敦煌。潘允文一会儿要去这里打卡拍照, 一会儿要去看那个什么景区,梁忱跟家长带熊孩子似的,心累。
——按照梁忱原来的打算,是要避开这些大热景点, 去一些人少的地方的。
但潘允文他不,他觉得好不容易休次假,难得飞越大半个中国,当然要先看看大西北最出名最热闹的地方。
哪里人多他去哪。
就比如说过那个U型公路,没看过瘾,硬是撺掇着梁忱跟在大部队后面开回去再来一遍。
就是这个时候他们遇上一个车队,都是些年轻人,组团自驾来玩的,也是刚从格尔木过来,走的就是梁忱他们来时的路线。
潘允文健谈,几分钟的时间就跟这群年轻人混熟了,随意地就改了计划,跟着他们一道去了鸣沙山。
然后今晚上就喝多了。
喝多了还不安分,嘴里不知道在嚎些什么,梁忱叹口气,把空调给他打开,带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梁忱把买回来的早餐放在桌上,回房拆开前几天新买的黑胶唱片,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第五号》响起。
梁忱拉开椅子坐下,将早餐从袋子里一一拿出来。
大约10分钟后,潘允文晃晃悠悠地从房间里钻出来。
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错了。”
交响曲又开始从头播放,梁忱将剥好的鸡蛋放进碗里,示意他坐下说。
“我的问题。”潘允文搓了把脸:“让你担心了,忱儿。”
梁忱:“我以为你不伤心呢。”
潘允文表情尴尬:“这不是不好意思么,我这么大人了都。”
梁忱问:“电话里就好意思了?”
“那不是没面对面么,”潘允文搓搓胸口,拆开豆浆,悻悻说:“你没追过人,不懂我们这种挫败感。”
“其实吧,表白之前,我是有预感会被拒绝的。”潘允文咬着吸管,“我知道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聊天的时候就发现了,我们的观点不太合。”
梁忱看他一眼:“那你还说?”
“没办法啊,就这么吊着我难受,况且对她也不好。”潘允文皱着脸说:“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知道了我也就安心了。”
“前段时间我一睁眼就在琢磨,上班想下班也想,好在现在说清楚了,我也可以放下了。”潘允文有些不好意思挠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特恋爱脑?”
潘允文的长相其实是那种很严肃的类型,他壮,气质很凶,工作中很少有人敢触他霉头。但私底下其实中二青年一个,特别虎。
“如果是你,你会说吗?”
梁忱舀了一勺正往嘴里送,闻言沉默了,他将勺子放回碗里,抽了张纸擦嘴:“不会。”
“我以为你会说不知道。”潘允文说。
“明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去做?”梁忱掀起眼皮。
潘允文不赞同他:“你这是歪理,过程才是最重要的,你怎么知道你以为的结局就是对的,万一呢,万一就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梁忱点点头:“所以你是成功了?”
潘允文:“……”
潘允文不吭声了。
过了好半天才幽怨地丢出一句:“跟你聊天真没意思。”
这是被气着了,梁忱好笑:“又没让你聊。”
潘允文正伤心呢,偏偏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时候我感觉你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越长大越是。你太理智了忱儿,这样不好。”
梁忱有意逗他,继续笑:“机器能陪你从格尔木疯到敦煌?”
“反正我觉得不好,”潘允文说。
梁忱没跟他争,亲自剥了蛋‘赔罪’:“好了,是我不对,你难过的时候我不该说那些,别伤心了,吃完饭咱们出去逛逛。”
“哥,难得你来看我,我带你逛逛?”骆顷递过去一瓶水。
“我有水,”骆珩没要,“你妈让带的东西在后备箱。”
“我不逛,太热了。”
“那一会儿请你吃食堂吧,我们食堂可好吃了。”骆顷说:“你来一趟,饭总要吃的吧?”
骆珩先把车开到骆顷宿舍楼下,帮着把东西搬上楼。
跟人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吃完午饭,骆珩也不想去别的地方,借了骆顷室友的学生证去图书馆坐了两小时。
也就这两个小时,还被人要了几次微信。
骆顷上完厕所回来,看到他哥桌旁边站了一个男生,短袖衬衫套一件白色背心,米色阔腿裤,烫了小卷毛,说两句话的功夫,眼神一直往他哥脸上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