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人来人往，你进来说话。”
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人拦在外面吧？
李庭舟放赵知宁进来，正好如了他的愿，后者按捺着喜色进到一姐和蒙蒙的专用待机室，有种自己穿越时空来到夜心七后台的感觉。
他也的确这么说了。
“差不多吧。”李庭舟可有可无地点头。
他们在这排练完后，马不停蹄又要去潮汐园A区排网络跨年晚会，那边的演播大厅才是李庭舟更为熟悉的场地，充满了赛时回忆。
赵知宁倒是突然提了一句：“我们舞台不开麦。”
说完，他就不错眼地盯着蒙蒙的表情看。
李庭舟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的情绪甚至都没有起伏。
“很正常啊，这是你们第一次上晚会，要是谁唱劈叉了或者干脆跑调，其他成员一旦没有信心继续唱下去，引发直播事故怎么办？观众看了尴尬，粉丝心里没准也难受。唱毁一次，代价很大。”
其实他还有更直白的话没说出口——
考虑到星二下周就要发行新专辑，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要是抬上来一个处处都是破绽、句句都充满笑料、事后还招来嘲讽吐槽的开麦舞台，那才是自断后路，完完全全舍弃了观众缘，从此只割、哦不，只吃粉丝经济。
因此，李庭舟才说不开麦“正常”。
他答得太坦荡，赵知宁反而不知所措。
“蒙蒙……你不会觉得我们这样很……很……”
李庭舟按住他越凑越近的肩膀：“开不开麦，给哪些组开麦，电视台自有打算。”
和歌手自身意愿的关系并不大，甚至不相干。
赵知宁这才轻轻哦了一声，接着，他选择回到最初的问题：“你给司源的《浪花》翻唱点赞了，你只给他点赞。”
“很奇怪吗？他简介里已经挂上了心折的认证。”
实习期结束，司源超标达成期待，他现在距离成为正式歌手就差一个出道企划，既然已经推进到了这一步，那么适当的引流推广也是理所当然的，从前那点秀粉再少也是基础，能维护多少就是多少。
所以李庭舟反问他：“你和他比什么？”
赵知宁也是理直气壮：“他淘汰了，我出道了。”
他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开始后悔。
小心觑着蒙蒙的脸色，赵知宁开始极速思考怎么找补。
可惜，李庭舟没给他这个机会：“我跟你们出道组也只是录过一期飞行的关系，连同事都算不上。”说到这里，他有意压低声音，“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了正儿八经的偶像歌手，那我也没必要像从前那样，因为导师的身份而照顾你的情绪。”
赵知宁急促地呼吸，嘴唇跟着张合，喉咙却堵住了。
“我想给谁点赞就给谁点赞，用不着跟别人解释。”
“懂吗？”
说着，李庭舟随手扯掉衬衣领子里挂着的红色领绳，没再正眼看赵知宁，“你自己回去吧，我不送了。”
换了演出服，还得赶去潮汐园彩排第二场。
行程重叠的演出嘉宾很多，大家的车进进出出，电视台前门直接成了各家粉丝接送正主上班的聚集地，只要是个艺人模样的人经过，闪光灯瞬间就能亮起一片！
李庭舟听到助理过来提醒，重新戴好了帽子。
“走吧，毛茂雨他们应该等了一会儿了。”
助理没敢说，毛茂雨他们已经在潮汐A区的便利店美美开吃了，因为他们发现坐下来边吃边等更舒服。要不是蒙蒙忙得厉害，但凡他愿意看一看群里的99＋的聊天消息，他也能提前点上一盒热腾腾香喷喷的关东煮……
出电视台地下车库时，不出意外堵了。
这个时候急也没用，李庭舟在车里接到了崔璘电话。
“蒙蒙你现在应该在彩排吧？”
“嗯，正从台里出发去潮汐园。”
崔璘那边似乎特别安静，甚至有点空旷，李庭舟猜测：对方也许是在什么开阔的室外打的电话吧。W州一周7天得有3天下雪，雪季比想象中更长。落雪的时候，周遭的确是很安静的。
可能是因为接了崔璘的电话，听到他沉稳的声音。
李庭舟心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将他和赵知宁做了一次对比，并很快得出结论：看吧，我选择的朋友果然还是更好一些。同样是少爷脾气，崔璘明显讨人喜欢得多！
虽然他的自我、自信偶尔也有出格的时候，但从未触碰到好感度底线。
说得再直白点，崔璘耍脾气，李庭舟笑笑得了。
赵知宁耍脾气，他就打心眼儿里生出一股情绪：
你凭什么和司源比较？
你小子冲我耍什么少爷脾气？
之前因为名义上的一点师生关系，不说重话、更不在镜头面前翻脸，现在星二和心折形成了再明显不过的竞争关系，面对这样一个既可以完全轻视又不能完全轻视的竞争对手，李庭舟突然之间就丧失了包容的耐心。
管天管地还管到他的头上？
敏感的崔璘听出了今天蒙蒙的不同寻常。根据对方的工作态度与工作效率，首先排除行程太紧和事情太多的外因。
那……就只剩下人了。
崔璘小心试探：“怎么这么冷淡，谁惹你不开心了？”
已经开始翻群消息的李庭舟随口道：“毛茂雨他们背着我吃了很多好吃的。”
崔璘心道：我才不信呢。
但他还是为蒙蒙随手拽来的理由可爱到了。
正当崔璘还要再问，他听到蒙蒙那边传来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声量在喊“蒙蒙”。
李庭舟说道：“我可能要开个窗户和他们打招呼，你觉得吵的话就先挂断吧。”
崔璘拒绝了：“不用，我等你就是了。”
车窗一开，外面的尖叫声毫无阻隔地传入崔璘的耳朵。
蒙蒙的声音仍然是最清晰的：“你好你好，快回去吧，我得过去彩排了——你也新年好——知道啦，拜拜，真的要走了！”
保安有心阻止但不敢上手拦，因为大家都没有乱来。
他们只是极限地伸出手，伴随持续的尖叫，虽然碰不到蒙蒙，但还是努力去打招呼；另一边，蒙蒙仗着车子堵在路口一步一挪开不快，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积极地回应，力求不让粉丝白来，耳朵、手指和鼻尖都被冷风吹红了，还念叨着“新年好”……
拖了将近一分钟，路通了，李庭舟才乖乖退回车里。
听他松了口气，崔璘大概猜到蒙蒙在做什么。
“蒙蒙现在越来越专业了！”
被粉丝一哄，李庭舟心情的确好多了：“打两句招呼就算专业了吗？从前琥哥他们还在的时候，可是直接凑到台边问大家想听什么。”
谁料崔璘说出一句似曾相识的话：“那你可不能这样！”
“舞台边缘多危险！万一有人不怀好意伸手拽了一把，直接把你从舞台上拽下来摔伤怎么办？搭建的舞台多高你不是不知道，哪怕这种事情概率极小，但它的的确确有可能发生。就算没有摔伤，蒙蒙，你得知道并非每一个粉丝都是单纯地喜欢你，他们之中有变态的，把你拉下来之后，万一对你又亲又摸又抱，你一个人能对抗那么多粉丝吗？”
李庭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顿劝给劝懵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
“不是……”
“没有不是，就是！因为你没碰到过，所以无法想象。”
崔璘鬼使神差地夹带了一点私货：“这类人是绝对存在的，平时伪装地像一个正常人，朋友圈发各种健康积极的生活动态，工作也正经体面，交友圈人设更是维护得滴水不漏，私底下社媒主页乱成什么样子，你根本无法想象。”
李庭舟理所当然地发出了灵魂一问：“你怎么知道？”
“哦，早几年工作室告过一些造谣传谣的营销号，他们大多都是有真正的心肝儿，小号主页那叫一个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