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拍就一起来啊。”
他还指挥上站位了:“这面墙好看,站这儿吧。”
合照拍完,李庭舟抖了抖肩膀:“松手。”
崔璘单手钳着他的肩背:“陪我出去抽根烟?”
Eldan和舒词目送他们远去,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他们的话题也变得无所顾忌,Eldan率先嗤了一声:“我猜庭舟狠狠拒绝了他,崔璘想了一晚越想越气,气不过所以又把庭舟约出去再谈。”
舒词似笑非笑:“他根本不会给崔璘开口的机会。”
事实证明,哪怕分隔多年,舒词依然了解李庭舟。
崔璘如今的心态正处于一个极度憋屈的状态:他要是表白失败,认了就是了。问题是,自己根本没有把那番话话说出口啊?
蒙蒙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让他倍感挫败。
以至于事后崔璘复盘完后悔得抓心挠肺!
高纬度的阳光有没有温度不好说,但刺眼是真刺眼,李庭舟背光站着,任由崔璘帮他点烟。这个动作在后者看来,带有一定的破冰意味。
因此,崔璘清清嗓子,准备再战。
“我——”
李庭舟歪着头,轻轻咬住滤嘴,认真等他发挥。
“你不给我追求的机会可以理解,怎么连告白的机会也不给?这样对我公平吗?我不能喜欢我的朋友?”崔璘在气盛和气弱之间自由切换,一颗心被李庭舟的表情彻底拿捏,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是下意识地恐惧他的冷待,“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之前明明很好的啊,还是说,被你拒绝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你没错,仅仅只是因为我不喜欢男人。”
崔璘的目光在他的眼睛与嘴唇两点徘徊,喉结攒动,心跳加速:“……你只是没有尝试过和男人,说不定我——”
“不。”
李庭舟打断他:“我们明明可以一直做好朋友,为什么你非得打破这个平衡?”
哪怕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也不如这一句杀伤力大。
崔璘被死死钉在原地,胸腔像是漏了个大口子,呼呼朝里面的心脏灌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姿态毫无遮掩,在蒙蒙那里大抵是既做作又直白的。
这个认知让崔璘觉得天崩地裂、再无转圜。
“你、你都知道?”
李庭舟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陌生疏离:“我看起来难道很傻吗?你想做朋友的心是真的,不止想做朋友的目的也是明显的。”
一支烟点燃后,风就抽了半根。
眼看着烟即将燃到尽头,李庭舟不愿意再聊下去了。
“就这样吧崔璘,我们安安心心地做朋友不好吗?当然了,如果你觉得聊崩了,我可以配合你的切割,这没什么难的。”
崔璘微微张开唇,几度想要接话,都颤抖着没能说出口。
“进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
T州的公路自驾,最后还是换了搭档。
当李庭舟下定决心想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往往能做成,谁来阻止也不管用。
他和舒词幸运的没有遇上暴风雪。
正常状态下的雪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它们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落在仿佛一望无际的公路,配合灰白色的天空,有一种强烈的破败、脆弱感。
李庭舟和舒词两个人很享受、也很珍惜这个时刻。
“这是加强版的暴风雨砸窗户。”
“每当这样的天气来临,我都很兴奋,我猜你也是。”
另一辆车的两个人就没有这么融洽的气氛了。
Eldan试图说点打破僵局:“你——”
然而车内视镜告诉他,崔璘自打上车后就露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问了一句“能不能抽烟”后,就一根接一根,熏得满车烟雾缭绕。
“至于么?”
返程路上,李福顺终于忍不住了。
崔璘抽空了整整一盒,终于把自己抽红眼了:“你心里得意死了吧?”
Eldan大呼无语:“你连枪口该对哪都不知道!”
第92章
Eldan说崔璘没找准情敌可是一点没说错。
他是和庭舟很亲近。
但兄弟和朋友能和一样吗?
兄弟就是兄弟,是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并肩同行的战友;是你要结婚,我像个老父亲一样,亲手将你送到殿堂中央的后盾;是大过年里开车三小时,经过层层高卫带回家吃饭的靠山;是无可取代,无法言喻,无人能及的最高级信任!
至于朋友么,在李庭舟这里首先得分个亲疏远近。
Eldan能容得下舒词,正因为他认得清现状。
但凡他一边工作一边蓄谋着要上位,Eldan早就发挥血脉优势将此人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哪里轮得到舒词来参加团建旅行?
崔璘略有点不同。
此人不是心折自己人,因为业务上没交集,平时全靠崔璘和李庭舟双方纯聊、纯分享式的维持,逢节或许能见上一面。但就亲密度而言,崔璘连薄荷糖的郑冰都比不上,至少郑冰过来玩时,心折上上下下都能与他打作一团……
在Eldan看来,崔璘应该先和他那个老同学打一架。
应聪就像是崔璘的“前辈”。
他的做法和选择相对来说更务实:比起告白失败的风险无法预测、无法承受,不如掩藏心思从此老老实实地做朋友,说不准哪天蒙蒙愿意“尝尝鲜”,应聪就能顺理成章,凭借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第一个自荐枕席。
只可惜,崔璘受不了这委屈,旅程没结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更进一步了。
Eldan笑他,的确是笑他傻的意思。
“做出这么一幅要死要活的样子,以为庭舟会怜惜你吗?他只会心烦!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非断不可,后续必然要找个机会彻底切割。”
崔璘急促地呼吸,面对Eldan的嗤笑,他无从反驳。
“这么多年来,我也见过不少男男女女从庭舟身边来了又去,你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学聪明点吧,要么像舒词、像应聪,找准自己的位置,安安分分的;要么,就好好珍惜这最后两天!”说到这里,Eldan还谦虚了一把,“sorry,我不太会安慰人,说话就是这么直白。”
崔璘赤红着一双眼睛瞪他,恨不得将人瞪死。
“你不能做他的主!”
“我是不能,但我足够了解庭舟。”
风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大,大片的雪花张牙舞爪地扑向挡风玻璃,呼啸的风声和气流形成对冲,发出狂妄的叫声。
不一会儿,能见度快速降低,很快看不到前车尾灯。
Eldan当机立断,把该开的灯都开了,继续前行。
大过年的,实在想旅行度假,更多的选择是偏南部、最好是温暖如春的海岛,因此没什么人来T州这边玩儿,他们下榻的酒店自助餐厅像是被包场了一样,只接待这几位客人。这条路同样如此,彻底成了四人小分队的体验副本。
又等了一会儿,风雪仍然不见小。
远远有一个光点逐渐放大,是李庭舟和舒词的车。
见后车跟上,他们才加速继续前行。
崔璘的表情瞬间柔和。
Eldan无语地直翻白眼,打破他的幻想:“得了,别自作多情,他们在等我!”
他算是知道崔璘为什么愿意留下来继续走了。
因为此人真的很不要脸啊!
告白失败的是他(其实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兀自生闷气、气到吃不下饭的是他,因为感情上的挫败连喜欢的人都能甩冷脸的是他。
但崔璘又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哄好自己。
你说他高自尊、高自信是对的,你说他没脸没皮、舔到没下限也毫无问题,他的身体和脑子仿佛走的两套系统,气是要生的,人是要倒贴,宁可把自己气死、把眼睛瞪到发红,也不肯收拾行李退出旅程。
怎么有人既高傲又卑微、既倔强又驯顺?
面对Eldan贴脸的嘲讽和内涵,崔璘不语,只是回味一些他和蒙蒙的“甜蜜时刻”来安慰自己。但也正因为Eldan的直白点拨,他算是有些看清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