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
李庭舟无奈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每天跟着我上下班，这样能散心舒心吗？我看你好几次都撑不住睡在小沙发那儿了，实在无聊，哪怕四处逛逛呢？你想逛的话，我也能抽出时间，就像你之前陪我那样。”
崔璘双眼亮晶晶地与他对视：“一点也不无聊。”
“我睡着只是因为太舒服了，和累不累的没关系。”
说着，崔璘随手抓过沙发上的小毯子，轻轻一抖盖在自己的身上，双手交叠腹部，闭上眼睛道：“喏，就这样，好舒服好安心，所以比晚上更快地入睡了。”
李庭舟一言难尽地看向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其实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出，崔璘也准备走了。
第一，蒙蒙真的很忙。
因为很忙，所以他和雷嘉星并没有太多时间推进感情。
崔璘虽然时刻保持警惕，但也逐渐认可了池越的推论：在这么重要的节点里，蒙蒙不可能为了儿女情长分心。
正因如此，崔璘也不舍得蒙蒙割舍工作来陪自己。
否则他成什么了，岂不是比雷嘉星还不如？
至于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崔璘发现自己虽然会为住进蒙蒙家而感到高兴，但自始至终，客卧里的陈设，家里随处可见的合照、纪念品小物件、摆件，都在提醒着他：这里留下的是另一个人的痕迹，他是蒙蒙最好的兄弟、最信赖的伙伴。
哪怕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与风月无关。
崔璘宁可去蒙蒙卧室打地铺。
当然了，对方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思来想去，崔璘决定走了。反正五天之后蒙蒙他们又会去S市彩排，两天连唱，要准备的事情肯定更多。届时，崔璘带着各种慰问去探班，岂不更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再不走，就真的要绞尽脑汁找理由攻陷主卧地板了……
崔璘要走，李庭舟想着这两天也没怎么管他，于是答应晚上一起吃饭，两人早早收工开车出去，赶在饭点之前订了餐厅位置。
车开过香岭路，两侧茂盛的海棠树带着鲜亮的绿意。
副驾的崔璘没头没尾地发出感慨：“真酸啊！”
李庭舟先是茫然，随即笑了：“都跟你说了很酸……”
安全带也束缚不了崔璘的身体，他全程保持一个左侧的姿势，目光更是从头到尾地笼罩着李庭舟。夕阳从左侧车窗招进来，将他的睫毛渲染出漂亮而轻盈的金色。这样炫目惊艳的侧颜，让崔璘不自觉地屏息凝视。
“说起来，我比你知道我要早知道你。”
“说什么绕口令呢。”
李庭舟笑了，于是崔璘也一起笑了：“那个时候，池越像疯了一样劝我去风女做发起人。”
他边说，边观察蒙蒙的反应和微表情。
“池越你知道的，二婚都赶不上的一个窝囊废型备胎。他自己不上，光叫我上，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哦，回归正题，当时为了电视电影节的公关，我的确跑了两趟潮汐园区……你那时候应该刚过来准备录制夜心七。”
李庭舟不像他，对“初遇”没有什么心结。
他更偏向于记住印象逆转的那个特殊节点。
但李庭舟还是回应了崔璘：“对。”
“你看，你都没什么印象了，我全部记得很清楚。”
借着等红灯的功夫，李庭舟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算没印象吧，我不太关心乐圈之外的事情，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号人物。因为没有业务联系，所以没想过会有交集，像这样擦肩而过的人太多太多了。”
崔璘喉头莫名哽咽，他又一次清晰意识到，缘分这个东西，太过轻盈了。
一旦没抓住那点尾巴，那它就真的消失了。
如果不是他坚持，和蒙蒙的结局的确是擦肩而过。
崔璘不相信自己和蒙蒙的缘分这么浅，浅到转瞬即逝的地步！他强行平复心情，继续复盘，不错过一点细节——
直到崔璘突然想起《欲望》这首歌。
去年拍的两个金九封，还有和品牌方合作拍摄的大片，这其中也有蒙蒙的直接参与。如果是别的歌手、音乐制作人，崔璘的确不会在意。但那时他急需制造一些联系，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换做别的制作人，崔璘根本不会亲自过问这些事。
想到这里，他问：“你还记得去年那首《欲望》吗？”
李庭舟并不清楚他到底想要问哪一方面，问自己对于改歌词的想法，还是这首歌是否会出现在心折演唱会的后续歌单里？
“嗯，然后呢？”
“如果没有夜心七的话，这才是我们的第一个交集。”
李庭舟早在留学时期就给一些品牌供过秀场专辑，无论是对时尚元素的理解化用，还是对品牌特性的把握，他面对这种需求都是手拿把掐，关联建立得很早。比起擦肩而过这样的不确定交集，业务联系相对来说更有“未完待续”的期待。
“如果我这样一个演员，因为一首歌想要和你交朋友，你会怎么想？”
李庭舟左顾右盼找停车位，随口答道：“不怎么看。”
这个回答在崔璘的意料之中。
但他不死心：“我也不例外？”
“你也不例外。”
停好车，二人下车，李庭舟边走边说：“过去又不是没有明星听过心折的歌后随口一提。他们可能也没多想，但这种事情的结果，往往是对方的粉丝占领歌曲评论区，彻底洗刷掉其他听众歌迷的心情记事。从此，心折的歌变成XXX进行曲。当然了，我感谢他们的帮忙，在不侵权的前提下，心折不抗拒这种宣传方式。”
崔璘推开门，让蒙蒙先进去。
前厅服务员迎过来之前，李庭舟最后说了一句：“毕竟，人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搞乐队、做音乐的，谁还没点儿志气了？
你可以说乐男、乐女不如小众音乐人有节操，一万块、几千块的场子也愿意跑，完全不知清高为何物；你可以说乐村审美差劲，什么乱七八糟的歌都能闹起来，插电不插电、各种remix泛滥地像入侵中华水系的清道夫……
但你绝不能说乐队人没有进取心。
谁都想红，谁都想做出好歌、热歌、经典。
在没有得到关注的昏暗时日里，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契机。当有声量更大的人随手一带，换来10倍、20倍乃至100倍的流量关注时，还是先说一声谢谢比较要紧。
至此，李庭舟面对崔璘给出的if提问，有了答案。
“如果没有夜心七，直接跨越到《欲望》，那我会很感谢你，接下来至少半年到一年，但凡能去的商演、音乐节，我们将会一遍一遍地演唱这首歌，直到观众听腻为止。”
崔璘失笑：“也就是说，我依然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李庭舟歪头一笑：“那怎么能一样呢，你可是贵人！”
崔璘缓缓叹气，心道：贵人就贵人吧。
贵人总比陌生人好……
*
去到S市之前，李庭舟还抽空拍了个广告。
除非是大场合、大事件，这些事情麻磊已经能全面上手，再搭一个打杂小助理，基本用不着品牌方另外出人，你方便我也方便。
完事儿之后，心折一行人飞往S市。
S市临海，气候更湿润。
大家到达场馆时，主办方已经完成沟通全面铺开了地广。
第一晚大家聚餐时，戴吉尔还把施茵带来了。
毛茂雨随口问道：“嫂子不忙吗？”
戴吉尔替她解释：“她就在X市拍戏，过来挺方便。”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理解，X市影视城嘛！
那的确很快，开车过来不过两个多小时……
施茵笑容淡淡的，十分恬静的样子。她并非是擅长交际的性格，对男友的朋友圈了解也很有限，只认得出心折核心的几个人，尤其往蒙蒙这里多看了几眼：J市首唱那夜的钴蓝色挑染早就洗掉了，长发也剪了，修成更清爽的碎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