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崔璘没谈过这些事吧？”舒词问。
李庭舟躺在沙发上，用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声音难得低落：“没有，我们几乎不干涉对方的工作。我从不把他当做我的女朋友，用前任与他对比，也不以我曾经作为别人男朋友的标准来要求他。”
Eldan深吸一口气，表示：“相当于从头开始了。”
顿了小半分钟，李庭舟钝钝地点头：“算吧。”
听到这里，舒词终于在一片烦躁中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他自顾自地总结：“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一下吧，最好在红色印记下篇开拍之前，别让小问题发酵成大矛盾。我现在有点感觉了，先回去做事。”
“你惹他了？”
Eldan朝李庭舟努努嘴，揶揄地问道。
李庭舟坐起来，捏了捏鼻梁，无奈道：“我和崔璘有好些天没见面了，我去哪里惹他？”
舒词如今探寻出了能让自己和李庭舟都舒服的生态位：
作为合作伙伴，他工作上从不出错，大事小事操办得滴水不漏。只要李庭舟出门在外，他就坐镇心折，把工作室上下管得服服帖帖。作为朋友，因为没有戳破最后那层窗户纸，所以舒词和李庭舟心知肚明地保持着距离，他坦然接受对方感情结果的同时，也不耽误自己偶尔吃醋，反正暗恋是他一个人的事。
除了上次被盯着看了嘴唇，李庭舟其实很少捕捉到舒词外泄的情绪。
Eldan干笑：“我只能说，和你玩得来的都是神人。”
两人正说着话，麻磊来汇报工作了。
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6、7个人，都是《助理观察日常》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换做平时，麻磊敲一声门就会自己进来。但今天，他很做作地敲了三声，直到听到里面Eldan不高不低的喊“请进”，他才推门进来。
摄像头第一时间怼近：“你好，蒙蒙。”
节目组还装模作样给了个任务卡，真是[乔乔摇头.JPG]
相较之下，麻磊已经褪去羞耻、彻底麻木了。
他客客气气地说了开场白后，这才步入自己熟悉的节奏：“我们提前一天过去看场地，考虑到颁奖典礼还有红毯仪式，所以彩排都安排上午。然后就是，我们自己带和声组的话，这种情况要和主办方那边报备一下……”
麻磊语速很快，李庭舟全程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直到其中一个流程疑似塞入主办方私货，他当场打断麻磊的汇报，指出：“等等，三首歌的舞台不是连贯演出吗？”
麻磊看了一眼摄像头：“这是可以说的吗？”
“事后再剪辑，你先说。”
又看了一眼老板的脸色，麻磊这才如实汇报。
他跟过心折全程的巡演，按理说有经验，但还是小看了一个举办了几十年、具备业内顶尖含金量颁奖典礼主办方的脸皮。人家能独占鳌头这么多年是有理由的，绝不会因为你背后有靠山、有作品有热度有人气，就减少对你真实能力的试探，只要能占便宜，主办方会想尽办法吸嘉宾的血、薅嘉宾的羊毛。
岔开大咖的舞台，在收视高峰夹带私货，是金碟的一贯操作，他们也有自己的亲近派系要捧，合作舞台不让蹭，那收视蹭一下总可以吧？
只要没发现，只要嘉宾不主动提，那这事就能一直办！
李庭舟也是被包桂提了醒，才想起多问一句。
等麻磊将这事记下，他又问：“主持人是哪几位？”
麻磊报了三个名字。
Eldan也不管镜头在侧，当即打开搜索引擎，大大方方输入名字开始搜索：一位学院派主持，一位娱乐新闻出身的松弛挂主持，还有一个力捧的半红不红的小花过来刷曝光。
工作室的电脑配了两块更大的副屏，李庭舟靠在椅背上跟着一起看。
翻动金碟奖百科的页面，有一栏显示出往届的主持。
“哎，崔璘好几年前也做过主持呢！”
Eldan说完就有点后悔了，纯属嘴快过脑子。
但不等李庭舟给出反应，他又及时找补，仿佛只是在说什么乐子，试图切换一种欢乐轻松的气氛：“哈哈哈，崔璘这个时候还挺水灵的！”
李庭舟却是真的有点被他逗笑了：“你——”
以崔璘的发育状况和形象变化来说，他早几年前就几乎是完全体了，挺拔得尤其突出，且气质冷峻，带着初具雏形的威仪，冷脸时极具疏离感，无论如何也和水灵沾不上边，但Eldan就是这么形容了。
他甚至还放大了那张现场半身照：“喏，你看，当年他的轮廓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皮肤也白得多……”
于是，两人针对成年男性的发腮期讨论了起来。
他们身后坐着的麻磊已经汗流浃背了。
事后小黑屋，PD问他：“蒙蒙工作时也不是一味地严肃正经、讲究效率，偶尔会开玩笑？”
麻磊摇摇头，又点点头：“会吧，但那是在完成之后。”
“蒙蒙并不是那种在工作过程中嘻嘻哈哈的性格，更多的时候，他很讲究沟通效率。你办事可以出错，可以是能力或经验上的欠缺，但一定不能是态度问题，否则这就是原则性错误。只要你问，他是很愿意教你，不用怕在他面前丢脸。”
PD问：“是很有安全感的那一类领导呢。”
但麻磊说：“我还是不太敢给蒙蒙找麻烦。”
他觉得蒙蒙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如果还要为了自己的工作擦屁股，那未免也太没用了。
在这之后，节目组跟着拍摄了麻磊和金碟主办方导演组的沟通过程，不出意外的话，出意外了：他不是刘璐思那样经历得很多、掌握很多应付人的手段的资深经纪人，麻磊只是一个才入行一年的助理经纪人。
他被拿捏也在节目组的意料之中。
这种时候，是求助自己的直系领导还是求助蒙蒙呢？
麻磊思考了片刻，又调转路线回到蒙蒙那里。
李庭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他一看麻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办成：“怎么说？”
这时麻磊已经冷静下来：“他们坚持要分成2＋1，中间插一个技术奖项的颁发，以及2分钟的口播。再铺垫一个歌手的演出舞台，才轮到心折。”
“你是怎么说的呢？”
麻磊又把对谈过程提炼了一下复述出来。
“三个点：1，你没搞清楚我们的核心诉求，我们要求的是完整的、一气呵成的舞台，这一点是绝对不能退让的，你态度上但凡有一丝迟疑，对他们而言都是可乘之机；2，你不需要对别的艺人负责，更不需要对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负责，没必要思虑这么多，他们改来改去很辛苦很麻烦，我们难道不是一样吗？”
“最后一点，你以退为进的时机找错了。”
麻磊抓到脑后的成熟发型都有点耷拉了：“我知道了。”
正巧，那边又来电话了。
李庭舟伸手，麻磊把手机交给他：“你好，我是蒙蒙。”
那边的导演助理也吓一跳，打了声招呼之后连忙也找了导演本人，这回是肉眼可见的客气了，李庭舟声调不变：“你好，我已经从助理那里了解到高导你的难处，节目顺序上实在排不开的话，我们也不争什么先后了。”
高导眉头一跳，直觉没好事：“那怎么能行呢！”
大咖不压在后半场，那后半场的意义是？
收视率谁来扛？广告商的尾款又怎么收？
“真的不用这么麻烦，前半场后半场对心折而言没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是表演给现场的观众和粉丝看。如果排在前半场能连贯地完成舞台，那前半场就很好，早点表演完也能早点松口气，您说是不是？”
麻磊也说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但效果完全不同。
“话不能这么说嘛蒙蒙老师，后半场关注度更高，我们切开一首歌放到最佳单曲颁奖前表演，也正好做个铺垫不是？”
李庭舟并没有笑出声，他的笑意只是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