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80)

2025-09-03 评论

  “前段时间我听你说公司里烟灰缸摔了,来,我特地给你买的烟灰缸!”

  所有人你一个我一个地把东西交给他,老陈满面红光地一个个接过。

  他挠着脸,还挺不好意思:“哎呀,都多大人了,还送什么生日礼物,以后可别买了。”

  “怎么能不买?每年都得给你买!”

  一群人又哈哈大笑,桌上气氛和谐热闹。

  陈舷在旁边笑着看,捏着可乐,往嘴里又灌一大口,指甲都往罐子里一个劲儿地硬抠。

  “吃点鲍鱼,小舷!”

  一个女人笑容满面地给他往盘子里夹了一块鲍鱼。

  陈舷笑着谢过,低头,看了眼盘子里黏糊糊的鲍鱼。

  他其实最讨厌吃海鲜。

  不过没人放心上。这场生日席,他并不是主角。

  老陈大笑的声音传来,陈舷抬头,看见他被一群人簇拥着。不知是说了个什么笑话,他们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陈舷沉默地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鲍鱼。

  忽然,一阵视线如芒刺背。陈舷扭头,就见方谕又脸色难看地看着他。

  他们俩坐在一起,肩并着肩。陈舷在他的视线里沉默了瞬,继续笑着:“怎么了又?”

  方谕没做声,他收回目光,看向老陈那边。

  方真圆也正无奈地笑着,嗔怒他们胡闹。

  “好了,点蜡烛吧!”

  有人吆喝起来。

  “也是,先点蜡烛,分蛋糕!”老陈抬手朝陈舷招呼,“儿子,把蜡烛拿来。”

  陈舷应声说好,带着一张快僵成面具的笑脸,起身去拿蜡烛了。

  方真圆打开蛋糕。

  陈舷把蜡烛一根一根插上去,又从老陈手里拿过打火机,挨个把火点上。

  “小舷真是能干,”有人没话找话,“现在知道忙活了,多好啊。”

  老陈佯做嫌弃地挥挥手:“不行不行,现在成绩不好。”

  “儿子要成绩好干什么,能干不就行了。”

  陈舷一声没吭,把火全给点上,回了自己座位那边。

  没人看见他刚刚微微颤抖的手。

  饭店的服务员们进来了,把灯一关,他们举起灯牌,开始唱起了生日歌。

  灯牌五颜六色,忽闪忽闪。

  一群人高声唱着。服务员把音响都拿来了,生日歌曲子令人烦躁地欢唱不停。

  一整桌的人都合着节拍拍着手。

  “祝陈总生日快乐!”不知谁说,然后继续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陈舷一声都唱不出来,连拍掌都暗搓搓地不出声音。他紧抿着嘴,咬紧牙关,忍不住悄悄瞪了眼老陈,还有摆在桌子中央那个插满了蜡烛的蛋糕。

  真想拍他脸上。

  突然间,陈舷的左手手腕被人拽起。

  他一愣,转头,方谕突然腾地站了起来。

  ?

  哎?

  “哎?——卧槽!”

  陈舷被他拽了起来,就听两声巨响,方谕把椅子踹开,拉着他就往外跑。

  ?!?

  一切发生得太快。

  陈舷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拽着跑了出去。

  方谕推开包间的门,外头的灯光鱼贯而入。

  陈舷踉踉跄跄跟着他地往前跑。

  方谕拽着他一只手,头也不回地往前奔。

  像体育课一千米最后的冲刺,像绝不回头的逃亡,方谕带着他跑向楼下,跑出饭店,跑了好久好久,跑到车水马龙的路边,在一排共享单车旁的路灯下,终于停了下来。

  方谕扶着路灯,蹲了下去,捂着胸腔底下的肋骨,气喘吁吁,看来是跑的都岔气了。

  对一个年级第一来说,体育项目真是强人所难。

  跑了这么远,陈舷也有点喘。他深呼吸几口气,调整了下呼吸,不解地问他:“你跑什么?”

  方谕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他满脸通红,满脸不悦,咳嗽了好几声:“你又一直笑什么?”

  “不笑难道哭吗?过生日的日子……”

  “你也知道是过生日的日子?”方谕说,“过生日你还这么委屈,像话吗?”

  陈舷怔住。

  “又不是什么好日子,从来都没人记得你,那就不陪他们了啊。别笑了,哥,你看起来都要哭了。”

  陈舷像被狠狠捅了一刀,红了眼睛。

  “怎么就没人看见你都要哭了,一帮神经病,长这么大白活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方谕嘟嘟囔囔地骂着那些大人,又朝他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走,跟我走,他们不给你过,我给你过。”

  他们不给你过,我给你过。

  走。

  跟我走。

  陈舷怔在那里。

  方谕的每一句话都砸的他头晕眼花,回不过神。

  方谕使劲扯了他一下,没扯动他。

  方谕只能停下,无奈地回头,望着他:“跟我走呀,哥,你不会还想回去吧?”

  陈舷没吭声。

  盛夏蝉鸣,震耳欲聋。

  车子呜呜地从旁边的路上驶过。

  公交车来到了旁边的车站,慢悠悠停了下来,吱吱呀呀地发出门开和车内广播的声音。陈舷懵懵然地听不见,只望着方谕。

  方谕微皱着眉,一脸忿忿不满地看着他。

  路灯打在方谕身上,暖融融地在他身上投了一圈光芒。灯没照到的地方,也有柔和的漫反射,把他出汗的脸昏黄地照着。

  陈舷愣愣盯着他狭长的眼尾。

  咚咚,咚咚。

  陈舷听见轰然的心跳。

  迎面吹来让大脑空白的热风。

  他望着方谕,眼前忽的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他一哭,方谕一愣,慌了:“哥?哥!别哭啊哥!”

  “哥,我我……我给你订蛋糕了,你今天有蛋糕吃!是你的蛋糕,都是你的!别委屈了,我,我我我……你别哭,以后我给你过生日,我每年都给你过!你书桌上的花瓶是不是空好久了?我给你买了小白菊,你晚上回家就看得到了……哥!”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又凑上前,围着陈舷左摇右晃,好半天不知道该干什么。

  半晌,方谕终于想起什么,连忙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来,手忙脚乱地撕开,抽出一张纸给他,“别哭,哥,今天是你生日……我还给你买礼物了,你别哭,以后,我每年都会给你买的。他们不记得你,我记得你,我会一直记得你生日的……”

  陈舷原本只是一抽一抽地哽咽,可方谕把话说到这儿,他再也压抑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嚎啕起来。

  他扑过去,他抱住方谕。他整个人的力气都挂在他身上,他撕心裂肺地哭出声。

  路过的行人投来疑惑怪异的各色目光,陈舷不管不顾。他抱着方谕,哭着喊出声音。

  “凭什么!”他喊,“凭什么啊!我也是今天过生日——凭什么!?”

  陈舷哭得浑身发抖,手在他后背上乱抓。他把方谕越抱越紧,一遍一遍地哭叫着问凭什么。

  方谕没有说话,只伸手,把他搂住。

  方谕按住他的后脑,把他按在怀里。他低下头,脸埋在他发丝间,手一下一下地拍在他后背上。

  陈舷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在一声声地喊凭什么,喊为什么。

  “凭什么啊?!——”他哭得发哽,“方谕……方谕——”

  “我在,”方谕拍着他的后背,“没事,哥,我在。”

  陈舷这才哭声渐歇。他哽咽不停,呜呜啊啊了阵,转而一遍一遍地叫他。

  “方谕……”

  方谕,方谕。

  方谕。

  陈舷心思飘忽,好半晌才从回忆里回过神。

  一晃十五年。

  窗外的玫瑰树在夜风里摇曳,一树的血红飘飘。陈舷坐在床上,呆呆望着,又偏开视线,望向窗边拉着窗帘的那人。

  外头的灯光在他身上照下暖烘烘的一圈,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漫反射,把他的脸照得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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