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天白合上弹仓,枪杆抬起,指向休马。
“别动,我手很稳,”他眯起一只眼睛,“你不动就不会有事,我不想伤到你。”
下一秒休马的身后就爆起了一声嘹亮的脆响,老七还躺在地上,他脑袋边的土地冒起了一股烟。过了几秒,休马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耳朵上涌起一阵热,子弹是贴着他脑袋飞过去的,不偏不倚,手确实很稳。
“你,你真敢开枪啊。”老五在一旁结巴着,还没站起来。
“我也敢朝你脑袋上开,信吗?”尤天白的视线移向他,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冒着烟的空壳滚落在地上,留下一声并不悦耳的脆响。
“我没动,”老七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你让我别动的。”
“别动是跟我的人说的。”尤天白语气平静,重新举起了枪杆,“至于你们——”
他重新眯起眼睛,枪口对着某个不确定的地方:
“跑吧。”
作者有话说:
虽然跟少爷舞了个春晚,但尤老板还是靠谱的
第23章 不会就是你前男友吧?
服务区的停车场里,尤天白捏着根油条打开了车门,休马在副驾驶上,说不清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尤天白看看他,无声地咀嚼片刻之后,才开口去问:
“你被我吓到了?”
“没有。”
回答马上就来了,看来休马没睡着。
“我从来没听过枪响。”他接着说。
尤天白点着脑袋,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
“也没被人用枪指过。”
主驾驶上的人若有所思,但是嘴没闲着,又张嘴咬了第二口。
“那你不还是被我吓到了吗?”他含糊不清地发问。
休马缓缓睁开眼睛,干脆利落的枪响还回荡在耳边,五发子弹,一声放枪,一声枪栓,一共十响,每发都打在人脚边,不是打不着人,而是不想打。
那俩人跑得挺快,老五先起来的,没管侄子,老七在地上挣扎了有一会儿,休马才想起来自己还架在他身上,人放开,马上就像瘸了腿的兔子一般跑了。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伴随着五声枪响,消失在半人高的玉米杆后。
如果没有什么法律义务和责任在,估计他们现在在抬尸体。休马不想思考这种可能。他抬手摸了摸左耳的耳廓。
“总感觉你打到我耳朵了。”
话说完,他又低头看了看手指尖,没有血,但耳朵一直在发着热,估计已经被搓红了。
“你真没事。”尤天白拖长了声音,转过身子去正对他,“要不我凑近了帮你看看?”
休马的眉头拧起来了,他静悄悄拉远了和尤天白的距离,又问:“他们回去会不会报警?”
“可以啊,”油条吃完了,尤天白把纸袋子卷起来,“如果他们能编出来枪的合法来处的话。”
一阵沉默之后,休马转过脸看他:“我今天终于信你是当兵的了。”
“嗯?”尤天白对他的话题转换表示了质疑,“为什么,之前不像吗?”
休马左右看了一眼,像在确认自己之后说的话不会落入别人的耳朵。
“我以为会是那种朋友圈签名叫‘两年义务兵,一生军旅情’,出来之后开个老兵烧烤、老兵装修、老兵洗浴……”
声音渐弱,他抬起两手做了个“无意冒犯”的手势,意味深长地眨着眼睛。
“你不像是这种,但是你真的会开枪。”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似是而非的夸奖。
“你不要学我,我在部队练过。”尤天白用一句同样中肯的话回答了他,话毕,他又侧着脑袋盯休马,“但是不瞒你说,我之前开的澡堂子真的不叫老兵。”
看着休马满怀兴趣的表情,他一时有些语塞。
“叫‘天池’。”
休马的笑当场就憋不住了,连拍了几次大腿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又绷不住了继续狂笑,等他傻乐完,抬手指着尤天白:
“这个名字不适合你,该改名叫‘地府’。”
“天”对“地”,“池”对“府”,不完全对仗,但有迹可循,有那么一两秒钟,尤天白差点也跟他一起笑了,但是做老板的尊严让他住了嘴,他连推了好几次休马的胳膊,都没能止住这小子喷涌而出的笑声,尤天白只能吸了口气转头看窗外,今天的确是个好天气,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点。
手指还是有些发麻,支过枪托的肩膀也在疼,能预想到的,明天一早锁骨下一定会多出片淤青来,毕竟不是二十三岁当兵的年纪了,身体也没那么禁造。
所以那时候真的很骄傲吗?
也没有,或许实际情况真的跟休马说出来的一样,念叨着军营里人人皆知的口号,把微信签名改成“沉淀”,退伍时多发几张军装背影,这些都是战友之间的常态,空虚也是——对他个人而言。
他在退伍之后更感受到了人生前二十多年的一事无成,没有大学,没有工作,搞砸了和家里的关系,在弟弟考上一流院校的时候,在家里的大院翻修改造的时候,在一切都蒸蒸日上的时候。
空虚,就像东北的蓝天一样是实在的空虚。
休马在他右边,终于停了笑声,他喘匀了气,转头来瞧尤天白。
“我还有个想问的,你刚才说的姓孙的厂长,不会就是你前男友吧?”
人有的时候笑过头了,就是喜欢问点过头的问题,休马这个显然就是,而且他自己显然也没意识到这点,他还在期待尤天白的回答。
大概是老板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小少爷继续他的下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派人跟着你?”
“因为他想把玻璃厂改装成宇宙飞船厂,想派我回去做技术参谋。”尤天白不假思索地回答了,看着休马变幻莫测的表情,他继续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能?”
休马沉默了,他知道尤天白的劲儿又上来了,而且这人也不知道前男友为什么跟他。
而且他不会承认他自己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吗?”休马不想轻易结束这个话题,“还是说,关于这人的事情你就不想提起来。”
尤天白静悄悄地坐直了身子,他脸上的笑意收了,笑在他脸上本来就不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尽管很适配,但收了笑的尤天白总有种目空一切的滋味,这更适配他的脸。
“你真的想问这些问题?”他问。
休马向他扬扬下巴:“你还是承认你就不想提起他吧。”
“我想不想提起来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尤天白靠上椅背,语气放缓,“看别人搞对象好玩吗?喜欢的话自己去按摩店体验一下,反正你也不差钱。”
但休马可不怕他这个样子——刚上车的时候或许怕,但是现在胆子大了。
“我觉得也没什么,分手了当朋友挺好的,”休马看着车窗外,舒展了一下肩膀,“可能是你性子的问题。”
尤天白抱起手臂,眼睛翻了一下,他不想承认这是个白眼,没必要跟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生气——只是润润眼睛。
“如果你这么喜欢问问题的话,我也问你个问题吧。”
但如果少爷是诚心诚意要跟他找气受,那不如直接把局掀了,打一架是最适合的交流,正好趁着刚放完枪还热乎着,热身运动。
少爷在向这边看,尤天白忽然凑近了脸,向下捞住他的左手,猛地拽了上来。
“跟我说说你——”
一声嘹亮的警笛声直接掐断了后半句话,尤天白还牢牢握着休马的手,休马上半身缩了半截,在瞪他,两人面面相觑。
等身后的警笛声停在了位置,休马才反应过来挣扎,他猛地把手挣了回去,又扯了把上衣,尤天白沉默着收回手,坐正身体。警察从后面过来了,抬手敲了敲车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