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仙儿(4)

2025-09-04 评论

  “行,”尤天白视线向上去看他的名字,“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休马。

  对啊,这小子叫休马来着,原来真是这两个字,两年前劫车时听他说,还以为是什么英语的音译。

  “第一个问题,”他反手把简历扣上了中控台,“你会推车吗?”

  休马对于他把自己简历弃之如敝履的行为皱了皱眉,回答:“推车谁不会?”

  “好啊,真棒。”尤天白用毫无称赞之意的语气表达了他的称赞,“第二个问题,能吃苦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像是废话,他不相信开着七位数座驾登场的少爷会吃苦。尤天白偏了脑袋,手支在方向盘上。休马的浅褐色眼睛盯了他一会,接着默默点了下头。

  “那没事了。”尤天白转开脸,“欢迎来钱少事多的老板手下干活。”

  暖风机呼呼响,尤天白吸了吸鼻子,还有淡淡的血味。

  “这就没了?”

  少爷果然要开始质疑了。

  “没了,你还期待有什么。”尤天白用手指在自己酸痛的鼻梁骨上推了推,“问问你见面就打了我一拳的理解与感悟?”

  少爷当场吼道:

  “你把我撇下车的地方我走了五个小时才回城里,在快四十度的八月,我打你一拳算轻的吧?”

  没想到这小子嘴还挺快的,一顿发言好像把车里的铁架都震响了,尤天白闭了两秒靠近副驾驶的右眼,竟然感觉他说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这一笔账我先记上。”尤天白半睁着眼睛按耳朵,右边的人没回答他。

  车里忽然陷入了沉默。

  就好像他们一股脑儿把两年没见的话语都发泄完了,这样想起来,他们不像是冤家路窄,倒像是老友久别重逢,这个想法让尤天白一阵恶寒,他恨不得探出头去重新开始跟小保安搭话,不过比起欺负老实人,他还是决定再埋汰一句小少爷:

  “你要是实在不想干,现在走还来得及。”

  但没想到对面的顶嘴来得飞快:

  “我有哪句话说我不想干了吗?”

  他知道休马又在用眼睛瞪他,所以干脆扭头去向窗外看。

  如果不在乎身后有个虎视眈眈的怪物,这地方风景确实挺不错的,老工业城市的灰暗天色也没能削减建筑本身的品味,能生在这种地方,人生一定没有什么烦恼吧。

  这么去看,再想想自己未来几十年极大可能的居无定所及希望渺茫的天伦之乐,尤天白想把兜里的七星蓝莓爆掏出来点上。

  “所以你选择出来打工是为什么?”他的拇指在嘴边划着,主动把气焰压低了些,“你爸养不起你了?”

  好吧,没完全压低。

  车座向后动了动,尤天白知道他在抱着手臂向后靠,一声短暂的叹气后,黄毛小子的气焰居然先消了。

  “给家里的生意冲晦气,我爸找人算的。”

  果然是有钱人的说话方式,尤天白回过脸来看他,休马的眉头还拧着,侧面向这边。

  “你家什么产业,还需要洗钱?”话已经说出来了,尤天白又觉得自己有点太刻薄,“如果能问的话。”

  但对面回答得倒是挺直接:“殡葬。”

  无意冒犯,这行真的挣很多。嘴里真的闲得慌,尤天白又默默瞅了一眼中控器上放着的打火机。

  “等下,”疑问又上来了,“你为什么说我干的能给你冲晦气?”

  “你不是卖药的吗?”休马的脸猛地转了回来。

  这就是尤天白为什么有时候特别讨厌年轻帅哥,他的眼睛又被这张脸晃了一下。

  说起来,他确实也有听说过救死扶伤的行业可以在阎王殿里勾销点什么,不过那种救死扶伤和自己这种,可能只相同在了一个“扶”上。

  “我确实是卖药的,但应该和你说的不是一个药。”他一辈子伶牙俐齿,这一刻居然有点语塞。

  春雪过后的艳阳里,灰色面包车无辜地横在别墅的大门口,在少爷的豪车停靠着的另一侧,车厢上贴着黄底色红勾边的三个大字——“站得快”。

  “我是卖壮阳药的。”

  这次没人尖叫,但是庭院里的乌鸦还是喧嚣了一阵。

  “不只是壮阳药,情趣用品也卖的,计生用品、性感睡衣、仿真用具,样品都在后面,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给你找。”

  伶牙俐齿的感觉终于回来了,但他一路解释着,眼看着休马的手慢慢扶上额头。

  话已至此,尤天白再多的解释也成了假药大王的掩饰,他甚至有点同情少爷,毕竟自己真的没在“招学徒”中写的太明了。

  车里无声的怒吼持续了一阵子,尤天白重新捡起话头:

  “你还去吗?”

  休马把手撤了下去,回答依旧是斩钉截铁:

  “去,必须去。”

  什么能让富二代离开市中心的大宅子跟着穷老板下乡吃苦呢?尤天白终于把烟摸了出来,大概是些体察世人疾苦的深意吧,他不懂,也不想懂。

  等他掏了打火机转头,看到小少爷还在副驾驶上坐着。

  “愣着干嘛啊?快收拾东西去啊。”

  尤天白烦躁的时候会拖长音,尤其是看着这小子抱着手臂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北京味把他熏出去。

  “早收拾好了。”休马的回答还是这么简单直接,说着他又用下巴向后座指了下。

  第二排的空座上,放了个深花色的拉杆箱,这箱子是比他的车低调点,带上来的时候尤天白居然没注意到。

  “你的行李只有这些?”他还是先呛了一句。

  休马还在皱着眉头看他,不如说他的眉毛从见面开始就没打开过:“这又不是原始社会,难道缺了什么路上不可以买吗?”

  这逻辑竟然让尤天白有一丝同意,他无可反驳。

  “安全带扣一下吧,少爷。”他选择叮嘱一句,太子可不能被伤到。

  休马倒是挺听话的,扭头去找安全带的卡扣,按到底后又抬了头,问:

  “你叫我什么?”

  尤天白给烟打火的手停住了,用一个说不上关切的长辈笑容回答了他。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在车里抽烟?”休马的手指在勾安全带,他的手居然也挺好看的。

  再一次地,尤天白用笑容回答他,然后干脆利落地给烟点上了火,把第一口烟喷向了他的脸。

  副驾驶上的人当机立断向后缩了一尺,他躲着烟的样子和两年前一样。

  “想从这条路上回去,你最好听我的。”尤天白把打火机丢回储物箱,夹着烟看他,“全身上下都听。”

  这边的视线没动,休马的眼神却游移了一瞬,尤天白夹着烟的手支上脑袋,他在等他回答。

  “你是想把刚才的一拳找回来吗?”车已经点着了火,座椅的嗡嗡响声让休马觉得喉结都在震。

  尤天白又笑了,他笑起来挺神奇的,够爽朗,但没有把人带进欢乐里的意思,像是在旁观。

  “不着急,慢慢找。”

  话音落下,他身侧的安全带也扣到了底。

  作者有话说:

  至此,少爷欠尤天白一拳头

 

 

第3章 你这两年前变了挺多的。

  长春市郊的国道上,屠老七揣着军大衣的袖子,原野上的北风在他脸上刮。

  他迎着风在道边站了四个小时了,路上一共过去了不到二十趟车,十五辆是运货的大型卡车,五辆是小型私家车,其实还有一辆返乡的摩托车,除了摩托车司机停下了看了一眼之外,所有的车都呼啸而过,卷起柏油路上没化开的雪沫子,灌进叔侄俩的袖口。

  “叔,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顶嘴。”

  离老七一米远的雪地上,老五正盘腿坐着,他没吱声,军大衣的后背上是板结的雪块。

  早上在湖边,中午在路边,一头午过去了,一口汤圆汤都没喝上。

  “叔你说句话呗?”他抄着袖子回头,国道上的风比湖边还大,没人说话真的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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