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仙儿(61)

2025-09-04 评论

  “这雨也算是顺应时节啊。”老五发动了汽车,试探般搭了话,副驾驶那边没动静,连呼吸声都跟停了似的。

  手刹放下,老七没反应,车开起来,老七还是没反应,上了高速,老五彻底放下心来。侄子也懂他,侄子肯定想着不说的话就是不想让小孩儿知道,好侄子。

  结果高速公路走到一半,面包车旁上来一辆大挂,老五一个转向灯点起来,正准备超车的时候,副驾驶上的人猛地扑了上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怒吼道:

  “你们把方慧怎么了!”

  这句话一直喊到了泥土地里,老七一个翻身揪住他叔叔的领子,又是一声大喊:“你们把方慧怎么了!你说啊!”

  方慧。

  名字一说出口,休马和尤天白互相望了一眼,村里的姑娘叫小方,好熟悉的一个名字。

  相望结束,两人心照不宣地向着叔侄俩的两边走,尤天白一边走一边喊了几句:“散了吧散了吧,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想看自己回去炕上打!”

  话糙理也糙,围观的人都在纷纷侧目这位中途加进来的傻老板,休马习以为常,长腿一迈踏进了泥土地,抢先架住了老七的腋下。

  见发疯的老七终于被按住了,老五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愣住了神,然后仰起脸,看清了插着口袋低头看他的男人。

  “叔侄俩怎么还打上了呢?”尤天白低头问他,脸上还笑嘻嘻的。

  老五怪叫一声,但没挪地方,此时此刻比起他发了狂的侄子,还不如坐在尤天白脚底下。

  对面的老七还在挣扎,休马的身高腿长愣是没压住,他膝盖拱着往前蹭,誓死要再给自己亲叔叔一拳,少爷嘴里“嘶”一声,翻身一带,姿势迅猛地把他压回到地里。快准狠,连老七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尤天白在对面也看得发愣,这招擒拿术可谓是从姿势到架势都漂亮极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少爷也滚进了泥地。

  尤天白没吭声,暗自向着绿化带边的水泥地挪了挪。老七在地里趴着,一顿活嚎。

  “你先冷静点,别吵吵,”尤天白抽出一只手来捂着右边耳朵,用力眯了眯眼睛,“挺大个人了能不能先冷静点?说说你们遇到啥事了。”

  尤天白的话语游刃有余,但这丝从容没能传递给地上的人,老七的脸依旧扣在土里,不声也不响。

  不说话也好,正好连这机会也不给他了,尤天白清清嗓子:“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先说了,你刚才说的人——”

  话音一落,老七迅捷如闪电般抬了脑袋,和他一同抬起来的还有手上捧着的一大把泥,形态之端庄,如托塔李天王一般。

  “哟,都被按住了还想着打架呢?”尤天白稍微向前迈了半步,把老五往身后拦了拦,许久没拦架了,心情有点好,“不如我们去给你俩找个空地,我当裁判,你们好好比试比试?”

  在他放狠话的时候,休马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尤天白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兴奋不是因为太久没打架了,而是因为挑衅的对象有人帮忙按着。

  不得不说,少爷算是个靠谱队友,说干就干,绝不手软。尤天白乐开了花,地上的老七不说话。

  “不说是吧,好啊,”尤天白向上提着裤脚,俯下身来,“那我们就——”

  说时迟那时快,一捧宝塔般耸立的泥巴腾空而起,那团乌黑浓郁似乎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秒,接着直接落在了尤天白的脸上,泥向下滑,留下一声绵软稀烂的落地响。

  啪叽。

  这一刻尤天白明白了,休马那意味复杂的眼神是在让他闭嘴。

  警车的后座上,尤天白正沉默无言,一只手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十分钟前,他在休息站的公厕里,用水龙头洗脸洗了十来个来回,现在脸上没什么感觉,感觉不到泥,感觉不到冷,更感觉不到毛巾,妙极了。

  他旁边是休马,在憋笑。前座是警察,倒是没在憋笑。

  “我说你们怎么惹这么两个疯子,拉架还把自己赔里面了?”主驾驶位上,胖警察又数落了尤天白一句,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他在前十分钟里嘴一直没停下,尤天白的满脸发麻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警察是服务区工作人员叫来的,赶在泥巴落地的下一秒闪亮登场,到底是专业人士,三下五除二拉开了地上还在爬的人,顺便把两个无辜拉架的拽进了车。

  载着叔侄俩的车走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一路打到警察局。尤天白边思索边拍掉了车坐上的一块碎泥,泥团滚落在车座下,天气干,泥都凝成了土,估计无论是这辆车还是先走的那辆,等会儿都得好好打扫打扫。

  车门一开,警察的搭档从副驾驶上来了,从后视镜往后看看,又回头望了眼尤天白,转头怪起了主驾驶上的人:

  “你怎么把我擦车玻璃的抹布给人家擦脸了?”

  说的就是尤天白手里那块。

  这下警察司机也开始憋笑了,车里车外是快活的空气——撇除尤天白那一立方米。

  “笑够了的话可以放我们走了吧?”尤天白把抹布丢回到车门储物格里,拉长了声音。

  后上来的警察相比之下慈眉善目许多,他呵呵一笑:“不能。”

  休马不乐了,他的视线拉回到前排的警察身上,主驾驶上那位一脸淡然:“做个笔录再走,谁叫你们多管闲事拉架了?”

  这个情况好像似曾相识,在冰面上,在松花江上,尤天白抬手按住了额头,休马不予置评。

  警察局离服务区不远,就在巴彦县,小城离哈尔滨不到一百公里,市中心没几座高楼,办事大厅也没什么人。尤天白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着老五撅着屁股在回执单上按手印,对着他俩的警察换了三个,尤天白和休马在这边接了五杯热水跑了四趟厕所,老七总算是不再警笛一般嚎叫了,现在换到第四位警察,带他们签字加按手印。

  看来第四位警察多少是个领导,站起来游刃有余招招手,喊旁边等候席上两个拿着纸杯的人过来。

  “这不会留案底吧?”休马侧过脸,小声问尤天白。

  “完全不会,离案底还差八百里远呢。”这种事情尤天白见多了,有自信,他抬手指叔侄俩,“但他俩悬了。”

  双方位置交换,休马和尤天白坐到了警察旁边,叔侄俩来到了饮水机边的等候区,两人脸上五光十色的,红的绿的紫的全都有,唯独没有个叫得上形容词的表情,左右两边都挺五味杂陈,各怀心事。

  视线回到办公桌这边,警察倒是没急着先交代签字,他把手里的文件翻了又翻,抬起头看向两人。

  “你们和那两个人,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吗?”警察问。

  这又是什么意思?

  通常这句有警察传达的问句只会出现在警匪片里,老牌,港制的那种,故事的一方是双面间谍,另一方也不是什么好货,一句试探的话语只是拉扯的开端,接下来斗争的大幕将拉开,生死别离,即将上演。

  警察看着两人交替变换的脸色,莫名其妙地抬抬眉毛,接着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我提这些不是因为别的,最近这边案件关联有些多,有一起工厂女员工的失踪案,还有一起江上的抛尸案,线索都和他们有关联,但是没有证据,如果你们的确不是第一次见他们,那咱们可以去问询室聊聊。”

  说罢,警察两手撑在了座椅的扶手上,一副作势要起身的样子。

  休马还在愣神,先是向着尤天白看了一眼,那人没望着自己,而是将椅子向后倾,看了眼坐在饮水机边的人,然后重新把视线转向办公桌。

  尤天白轻轻摇了摇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一开始觉得有点眼熟,现在发现确实没见过——要不怎么能上去拉架呢?后悔了。”

  警察微微颔首,眼睛盯着尤天白,而尤天白保持着一副健康平稳又无辜的神态,双方就这么对视了十来秒,最后,办公桌边的人先转开了脸,收起肩膀,两手平放回桌面上。

  “行,你们俩签个字就可以走了,下次别没事多管闲事了啊,有事找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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