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仙儿(66)

2025-09-04 评论

  太阳落了,尤天白把袖口紧了紧,压抑住想站起来大喊一声“你们俩啥时候唠完”的冲动。

  神奇的是,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老七的心情似乎好多了,穿着旧棉袄的背影一颠一颠,就连少爷的脸上都有了笑。尤天白蹲稳了,两手撑在膝盖上,欣赏起漫天灰白的大山里唯一有色彩的面孔——休马的脸。

  倒不是有多迷这小子的长相,只是如果不知道把视线落在哪里好的话,少爷的脸是个不错的选择,怎么看都不会有缺憾,而且他被人盯着估计都习惯了,也不会发现多一个人盯着他的脸。

  尤天白刚开始沾沾自喜,休马便后退了半步,斜过脸看向他。

  怎么还发现了呢?

  当然,当偷看被发现的时候,尤天白也是不会怯场的。他不仅继续盯着,还露出了一个扯着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休马的眉毛当场就拧起来了,眼神示意了他什么,但尤天白没看懂。他保持着脸上的笑,在少爷看他又看脚下的地,重复这个行为大概四五次以后,尤天白终于明白了这小子的意思。

  他一拍老五的肩膀,结果等这几分钟里,老五居然差点睡了过去,他被尤天白拍了个趔趄,顺便发出了一声大梦初醒特有的惊叫,尤天白赶忙站了起来,装作一副走遍山路之后刚刚赶到的模样。

  “你们都在啊,坐多久了?”看老七转过身来看他,尤天白先是寒暄了一句。

  估计是腿蹲麻了,老五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放大嗓门说:“你小子怎么在这里,让我们好找!”

  好烂的演技。尤天白站在原地,心里暗骂一声。

  好在老七并没在乎,他红光满面的,不像是被这天寒地冻的北风吹的,倒像是在春天里跑了几个来回,他兴奋地转头看着老五,喊道:

  “叔,他跟我真的好能唠到一块儿去啊!”

  这时尤天白才抬起眼睛去看休马,近距离看清了他脸上难得的笑,这是一种和同龄人相处时才有的,专属于年轻的笑,少爷也不算是面若冰霜的人,一个礼拜怎么也得笑那么一两回,其中这种笑是最少见的,尤天白又看了一会儿。

  趁着叔侄俩正大着嗓门唠嗑,尤天白眼神示意休马给自己让了点地方,他们站在一起,尤天白先问了问题:“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休马的语调也挺轻松,听得出来刚才的对话的确很开心,“说点年轻人的话题。”

  这一个前置要求就把尤天白排除在外了,尤天白踮踮脚尖,扭扭脖子,思考着自己距离年轻的距离有多远。对面的老七忽然向着尤天白搭话了:“听说你们还在舞台上表演武术来着?”

  居然都聊到这种话题了?

  话虽不假,但尤天白还是要划分一下主要功劳:“他是行家,我就负责负责吆喝。”

  余光里,少爷的身姿挺拔了几分,看来尤天白的夸奖很难得。

  老七脸上的笑收了,他望向远方:“俺奶奶最喜欢看武术了,可惜现在的武术团都不好请。”

  这种丧气话怎么能让休马听到?他接过话头:“我们两个人的团队不用费劲儿请,上门表演。”

  但是少爷是少爷,尤天白可不会当这种免费的劳动力,他登时就把脸转了过去,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可能是这种无声的反对太过明显,休马抢先扳回意见:“老人家现在在哪里,不远的话,今晚就去表演也来得及。”

  话已经打出去了,收回意见也不像那么一回事,尤天白选择了闭嘴,话语权交回到老七手上,他开心地抬手,伸出手,又向下指:

  “她就睡在我脚底下。”

  作者有话说:

  你俩跟死人真有缘

  ——

  (拿起喇叭)(调音量)下章要亲了!下章要亲了!下章要亲了!

 

 

第48章 “吻技太烂了,谁教你的?”

  原来如此。

  原来会去山里找他奶奶,是他奶奶的这么一回事儿。尤天白走在队伍最后面,心里如此想到。

  天已经开始黑了,漫山遍野笼罩了一层亮丽的蓝,远处的村庄里,袅袅升起灰白的烟,老七在前面走,步子比烟都要轻快了。

  十分钟前,他们在屠家奶奶的坟头上,表演了一场精彩的武术,表演者是休马,主持人是尤天白,没有刀枪棍棒,老五找来了一支插在地里的旗杆,没有唢呐和锣鼓,全靠老七的手拍,面朝深山,观众就是老五和老七,兼无数山里的游魂。

  表演结束,老七很开心,他说他奶奶也很开心,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睡在底下十几年的老太太的心思的,尤天白不敢问,也不敢细想。

  回了村子,路灯亮起来了,山村里特有的空旷感笼罩着,连羊叫声都小了。尤天白打小卖部拎了瓶水,站在门口先漱了个嘴,他拦住了正准备进门的休马,反手把瓶盖拧好,递给他。

  “漱个嘴。”他解释道。

  休马接倒是接了,没拧瓶盖也没喝,一脸疑惑:“漱口干嘛?”

  “你刚跟死人一块儿玩了一晚上,现在要进活人地盘了。”尤天白向着山林里指指,又抬手在休马端着水的胳膊上拍了下,“这是规矩,快点,听话。”

  尤天白身上有股市侩又神叨的劲儿,说现实也不那么现实,说迷信也不那么迷信,这样的规矩休马也没说有什么忌讳,倒是愿意遵守——他把手里的水瓶转了一圈,问题出在水上,这水是尤天白喝了一口的。

  难道这不算亲嘴吗?

  院子外响起了声音,听起来叔侄俩也到了。休马毫不犹豫地拧开了瓶盖,凑到嘴边,向着喉咙里灌进去。

  再进门的时候,平房里已经点起了灯,通亮的灯泡在房梁上照,显得小房子暖了许多,屠家嫂子捧了捆柴火从屋里出来,看来是去烧炕了,和一伙人打上照面的时候,她脸上又堆起了刚见面时那样的和善微笑。

  “真不好意思啊,小屋里没有炕,俺们也不敢烧炭盆怕中毒,如果你们晚上要是冷,就去我家孩子那屋挤挤。”

  不睡羊圈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哪有功夫管什么有没有热炕头。尤天白赶忙摆摆手表示干活的人火力旺,睡上炕反而不习惯。这不是真话,尤天白现在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冻到不像自己的了,只祈求盖上被子能暖和点。

  在他和大嫂寒暄的时候,休马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眼睛盯着墙上的伟人画像,手指在唇边抹了抹。

  水没什么特殊的味道——这是废话,如果水真有什么味道,水就不是水了,但他确实期待过这瓶水有什么不一样的味觉或触觉,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在他愣神的功夫,尤天白还在和这家的女主人唠着,大嫂还专门开了平房顶上的热水器,嘱咐两人想暖和暖和可以尽快洗一下。

  见休马这小子一路都在望风景不说话,尤天白一边笑着答应一边反手给了他后背一巴掌,休马如梦初醒,赶忙回答道:“嗯!我喝。”

  喝什么?洗澡水吗?

  整栋房子都沉默了,尤天白大笑三声打破沉寂,推着休马就往屋里走,用一顿客气话掩盖了这小子刚刚神游回来的事实。

  回到屋,关起门,他才收起脸上和人寒暄时专用的笑,大嫂太能唠,他被唠得脸都有点僵了,又冷又僵。相比之下,少爷的神情就正常许多了,正常得超然物外。

  “想什么呢?”尤天白自言自语了一句。

  之所以说是自言自语,是因为他也不期待着少爷去回答他,房间里很安静,太安静了,只有他和休马两个人,多呼吸一下都能听得出来。

  “我先去洗澡。”他又起身向着门,这是个借口。

  大嫂不在外面,老五和老七也不在,只有刚进门的柴火间亮着一盏不明亮的白炽灯,尤天白低头瞄了眼手机,这才晚上八点,他又向着窗外看,如果说东北的城里尚且有给路人留下的灯,那山村里就是真的没有了,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过路的人。尤天白这样的,顶多算是倒霉催的,跟外面的孤魂野鬼属于一类人。

  想到这里,他没再接着往外面看,这正对着大山的窗户连个窗帘都没有,他挺怕再多看两眼就看到个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他锁了手机,钻进四方砖砌出来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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