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上电子商务课时,见到徐令闻,席相煜会短暂地开小差,思考徐令闻是否知道时栩对他抱有追求的想法。徐令闻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反而是老师很失望“看来我的课是没什么吸引力,那位假的东虎同学都不来了”,底下的同学哈哈大笑。席相煜在笑声中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只能归咎于阴沉的天气。
晚上回到宿舍,两位室友打游戏,他们语音交流时,席相煜会不由自主地去通过只言片语判断他们的队友是否有时栩,虽然找不到这么做的意义。他认识时栩的时间不算长,时栩在他生活里留下的痕迹也不算多,会渐渐地被抹平,直至无迹可寻。
明顺一改先前躲避的态度,几番打电话约席相煜出来玩。
席相煜被他缠得烦了,松了口,说好周五晚上一起吃饭。
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席相煜顺着人群朝外走,听见前面的几个男生在讨论:“我靠,这车是劳斯莱斯?”
“多少钱?”
“好几百万!操,我一辈子都买不起。”
“来我们学校接人的?”
“这颜色这么粉,里面坐的不会是哪位富婆吧?”
一辆芭比粉的四座轿跑汽车停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人伸出一只手:“席相煜!”
席相煜冷着脸,很想装作不认识他。“富婆”开了车门露出真面目,不是哪位白富美,是留着寸头穿着花夹克的明顺。
明顺还有个大嗓门:“席相煜!你走哪去?别又想放我鸽子!”
在大庭广众下,席相煜选择迅速地上了车:“下次别开你这车进学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大款包养了。”
明顺:“啊……”
席相煜瞥见明顺的安全带扭成了好几圈,看不顺眼,伸手将之理平整。
明顺神色微变,开车途中眼珠子几次不自然地飘向席相煜。
“我脸上长字了?”席相煜沉声,“看路。”
到了一家私房菜馆,席相煜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一路支支吾吾,到底想说什么?”
明顺也是憋不住了。
国庆节他回到家,恰好听到席相煜的妈妈秦英竹女士在和他妈打电话,他妈正在找了人上门做指甲呢,手机通话开了外放,秦英竹在那头发愁“相煜说他喜欢男的,是不是迟来的叛逆期?”
“席洪想介绍他和一个女孩儿认识,他会不会是不愿意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说他怎么可能喜欢男的,问他喜欢哪个男的,他也说不上来。”
作为一个富二代,明顺周围的同龄人大多热衷于开party、钓美女、谈恋爱,把人往床上带,明顺虽不玩出格的,但也喜欢组局,一伙人凑一起谈天说地、喝酒玩牌。和他们相比,席相煜规矩得过分,是圈子里难得一见的“好学生”。
明顺读幼儿园就开始留意女同学马尾上的头花,初中开始早恋,会向席相煜提及他谈的女朋友。
印象里,席相煜从来不关心年级上哪个女孩子漂亮,也没对谁表现出特别的关注。
原来席相煜是gay?
明顺发誓,他对gay没有任何歧视的想法,只是他左想右想,席相煜和哪个男的走得近?
操,不就只有他吗?
小时候,因为他妈总拿席相煜和他比较,明顺看不惯席相煜,觉得他伪善,后来跟着校外的无业游民一起闯了祸,他无措之际,只有席相煜赶过来帮他解决问题。自那以后,明顺就拿席相煜当铁哥们了,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但是搞gay不行。
明顺生怕席相煜出柜的下一步是对兄弟出手,所以躲了一阵子。
前几天,他和几个富二代聚会,聊到其中一人的感情状态,那人有钱又招摇,本身长得也人模狗样,身边女朋友不断,从来没有空窗期。
“欸,你最近又和哪个美女在一起厮混?”
“美女?”那人笑得促狭,压低了声音,“我最近看上了一男的。”
“啊?”
“这么惊讶干嘛,他们说和男的睡觉也很舒服。”
然后他说到gay吧,开玩笑说带他们去见识一下。
明顺一听,哟,还有这种酒吧?
席相煜要是去那儿多认识几个同类,交个男朋友,他也就不用担心他们纯洁的兄弟情破裂了。
不过一打电话,发现席相煜将他拉黑了,加上约席相煜出来的过程波折,明顺也知道大概是他多想了。
他还是得问清楚:“你是gay?”
“嗯。”席相煜挑眉,“你恐同?”
明顺:“那倒没有。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发现你是gay的?”
席相煜:“怎么?你怀疑自己的性向?”
明顺差点跳起来:“我不是gay!我是直的!直得不能再直了!”
席相煜:“……不是就不是,谁逼你当gay了吗?”
明顺看他反应平淡,松了一口气:“一般来说,总得有一个契机让你发现你喜欢男的吧,比如喜欢上什么人。”
席相煜:“没有。认知不足的人才会需要外界的推动来确认自己的取向。”
“那我就放心了。”明顺高兴,拍了拍席相煜的肩膀,“好哥们,等会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权当赔罪了。”
放心了?
原本操的什么心?
席相煜聪明,将来龙去脉一捋,咬牙切齿:“你不会觉得,我可能看上你吧?”
明顺:“……”
干嘛用这么嫌弃的语气。
席相煜看一眼明顺硬朗的自带匪气的脸,又看一眼服务员端上桌的菜肴,膈应得食不下咽:“我脑袋没被驴踢,眼睛也没瞎。”
明顺:“……”
席相煜:“你是不是生病了?得了桃花癫?”
那是什么?明顺上网一搜——桃花癫,是一种被叫作“钟情妄想”的精神疾病,觉得周围的人都喜欢自己。
“……靠!你怎么这么损。”明顺突然好奇,“要不是从来没见你对谁有过好感,我至于想歪吗?你说说,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认识的人多,可以帮你留意着。”
席相煜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皮肤白皙,脸只有巴掌大,猫系眼娇俏,眼尾泛红的时候最勾人。鼻梁高,鼻头却是圆钝的,让他看上去没那么精明。
他说:“喜欢智商高一点,沉稳踏实有真才实学的。”
“哦。”明顺锐评,“你招下属呢?”
吃完饭,明顺就神神秘秘地说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席相煜跟着他去到了Groove,放眼望去见到的几乎都是男人,有的打扮得特别妖艳,穿着紧身服扭着腰肢。
在闪烁的射灯之下,Groove像是光怪陆离的另一个世界,碰杯的、蹦迪的、调情的都在享受周五的夜晚,空气中混杂着烟草、酒精和香水的味道。
明顺不停地“我|操”,表达震撼:“你们gay玩挺大啊。”
“注意措辞。”席相煜蹙眉,跟着酒保到卡座坐下。因为是明顺请客,他没手软地点了两瓶价高的威士忌。
他喝酒,明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操,那两个人在干嘛?他摸他屁月殳!”
席相煜听不来“屁月殳”两个字,会联想到他做的梦。
“那是男的还是女的啊?长头发但是有喉结,你瞅瞅?”
“……我瞅个屁。”
酒吧播着摇滚乐队的歌曲,席相煜端起酒杯,也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他对gay这个群体里的其他人了解甚少,但想也知道,男人本就是没什么节操的动物,都是男人的圈子关系难免混乱。很多人来这里都是寻找猎物,贪图一夜风流。
他想起时栩。时栩身在“十男九gay”的时尚圈,是否也经常来酒吧找乐子?
席相煜站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