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时栩说,“那我要狠狠地宰你一顿!”
他话这么说,进了餐厅,服务员提醒说店里有满减的活动,每满一百能省十块,时栩还是拿着菜单,掰着手指头算价格,立志凑到恰恰好的整百数。
他用气音嘀咕着:“芝士牛肉饼是一百二十八,焗土豆泥只要八十八,但加上八十八好像还差五块钱才能满六百块。土豆泥凭什么卖这么贵,不是很值,我再看看……”
席相煜侧耳,捕捉到关键词“土豆泥”、“贵”,明知故问:“你一个人咭哩咕哝在说什么,说说出让我听听。”
时栩不承认:“没有啊,我在唱歌,你嫌我唱歌不好听,我不唱给你听。”
“……”席相煜佩服他胡诌的本领。
他等着时栩认真地“研究”菜单,也没别的事,随口问,“你过年回老家吗?”
“嗯。”时栩是家中独子,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长假,过年当然要回家,“你呢?你不回的话,可以去我家。”
林芷之和时超都知道有席相煜这么一个人,时栩先前偷拍了席相煜的照片发给他们看。林芷之对席相煜挺满意的,还问什么时候带回去让他们看看。
时栩说:“他还在读书,急什么。”
时超有一点意见,觉得席相煜年龄太小了。
时栩很理所当然地说:“那有什么,我心智不成熟,找小五岁的,心理年龄刚好般配。找年龄比我大的,不得被耍得团团转啊?”
时超听了觉得有道理,也不反对了,毕竟这还是时栩头一回找对象,又没到组建新的家庭的地步,没必要去干预。
席相煜听了诧异,还有点莫名的紧张:“见家长?”
他知道时栩出了柜,但不知道时栩的父母是否从时栩的口中听说过他。
有说过吗?
如果有,是怎样说起他的?
“也不是。”时栩说,他就是觉得席相煜一个人留在澜城会孤单,怕“见家长”这种事会给他带来压力。
“我爸妈都很好相处,就算是普通的朋友到我家去,他们也会热情欢迎。”
“哦。”
席相煜抿了下嘴,情绪低落了两秒,“我还没想好。”
前两天,席洪破天荒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过年记得回一趟家:“你爷爷奶奶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过年见不到你肯定会多想,问你去哪儿了?你让我怎么对他们交代?说你喜欢男的?怕不是会把他们气出病来。”
比起回家见不熟的亲戚,听客套的寒暄,听他们谈政治、经济、婚育,席相煜更想和时栩待在一块。
他保持沉默的时候,时栩不会嫌他闷,他说话的时候,时栩从不会让他一个唱独角戏。
席相煜的情感相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比较淡漠,对爷爷奶奶的感情也没多深,只不过不想闹得更不痛快,因为自己让整个家不安宁。
“回家也不错,你一学期都在澜城,见不到家里人,也很想他们吧。”时栩在手机上查询,“不过到铁杉镇得先坐火车再坐大巴,路途好辛苦,回去一趟会很累。”
“如果你爸妈有空,也可以让他们到澜城来看望你,带他们逛一逛澜城的景点,领略一下大城市的风光嘛。”
“你以前过年的时候会放烟花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习俗?”
席相煜嘴唇翕动,他家不需要先坐火车再坐大巴,打个车半小时内就能到,他爸妈在澜城生活了很多年,他也不知道铁杉镇到底有何习俗,只能含糊地回答:“也没什么,都差不多。”
然后时栩分享过年的一些趣事,去年玩火炮把他最喜欢的一件毛衣烧了个洞,每到新年他的牌运就会特别好,一家人打麻将他总是大赢家,虽然他要给小辈发红包,但他爸妈会给他包一个更大的红包。
他每叙述一个场景,席相煜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画面来。
时栩玩火炮咋咋呼呼又兴奋的样子,时栩赢了钱笑嘻嘻的样子,时栩得到红包然后拜年作揖说“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的样子。
时栩问:“你呢?”
席相煜说不上来,他的每个新年都是差不多的,是亲人团聚,又会以像应酬的方式展开。他没办法实话实说,又编不出像样的故事来。
正巧服务员把一盘水果沙拉端到了桌上,他叉起一块蜜瓜,递到时栩嘴边,来掩盖突然冒出来的心虚的感觉。
时栩乖乖张嘴,唇边荡起笑容,他说:“很甜欸。”
席相煜望着他,心跳漏掉了一拍。
第50章 算他对猪拉琴
距离春节还有一周的时候,城市里已经萦绕着过年的氛围,街边的树枝挂上了各种可爱形状的彩灯,NovaStyling写字楼下的广告牌都变更成了红色的喜庆的主题。
时栩抠搜了好多天,总算大方一回,下班后和席相煜一起去超市置办了年货,在人挤人的战场中,他们的推车堆成了一座小山,买了坚果、车厘子还有零食大礼包。
他还挑了双份的品牌护手霜以及香烟,一份带给林芷之和时超当新年礼物,另一份说让席相煜带回去或者寄给他爸妈:“不用提我,说你孝敬给他们的就行。”
护手霜和香烟加一起才几百块,是秦英竹和席洪看不上的档次。
席相煜推辞几番,时栩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强硬地结了账塞他羽绒服口袋里:“你还和我见外?”
口袋沉甸甸的。不知为何,席相煜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一下。
时栩的目光正落在他脸庞,察觉到他的情绪:“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快要放假了,时栩心情明媚,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我也就回去一周,到时候给你带老家的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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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相煜跟着他笑了笑:“好。”
席相煜的家教工作也告一段落,结课时学生家长挺满意的,还多给他包了几百的红包。
就在当天,他接到教他小提琴的老师打来的电话,说他担任指挥的交响乐团在艺术中心有演出,但有一位小提琴手临时因胆结石住院,需要做手术,不能参与排练和表演,恰逢春节快要到来,很多人都不在澜城,找不到人替补,问席相煜能不能帮忙。
老师在那头说:“因为时间比较急,找别的人我也不放心,你的能力我清楚,所以想要拜托你。”
席相煜考虑到演出有报酬,可以多请时栩吃几顿饭,答应了,转头把情况告诉了时栩。
时栩还以为席相煜弹小提琴是业余水平:“你要上台表演?能行吗?不会被观众砸臭鸡蛋赶下台吧。”
“……”席相煜还没有被人如此质疑过,“你能盼我点好吗?”
“没事,你长得帅。”时栩用双手捧他的脸,凑近了和他鼻尖相抵,轻轻蹭,“我要是观众,哪怕你在台上拉锯,我都舍不得砸你。”
席相煜:“你可以是观众。”
时栩:“啥意思?”
席相煜:“看你兜里。”
时栩把手伸进衣兜里,拽出来一张演出票:“我靠!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席相煜挑眉:“刚才。”
时栩握着票,左看右看欣赏了一番:“这是家属票吗?”
席相煜琢磨“家属”这两个字:“差不多。”
时栩挺兴奋,嚷着让席相煜拉小提琴给他听,当作提前演习。
席相煜故意说:“没这个必要,我本来就要参加接下来的排练。”
时栩就缠他,两腿一开跨坐在他身上,掐他脖颈,手上没用力,只是轻轻晃悠:“拉不拉?啊?我要听独家版本!没事,你就算拉得很难听,我也不会笑你的!”
被他吵烦了,席相煜就勉强拿上了小提琴,他动作看似随意,实际上从琴弓压在弦上的那一秒起,就投入到了曲子里。
小提琴稳稳地夹在脖子和左肩之间,他低垂着眼睫,直到曲终,才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