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了,席相煜没恼,他情愿时栩骂得更凶发泄出来,揍他一顿他也绝对不躲。
他应得的。
“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他的瞳孔漆黑,因为精神疲惫,白眼球布满了血丝,“你第一次来咖啡馆,我就有印象了,那时候觉得你臭美,也觉得你漂亮。”
“那次我们没有说话。”席相煜实话实说,“我当下没觉得你有多特别,回过头看,其实那一天咖啡馆来来去去很多人,我只记住了你一个。”
时栩咬着牙,他以为那一次见面,席相煜并没有留意到他。
“你每次出现,我都会注意到你,但我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没必要和你说太多。”席相煜剖析,“我那时候对你很冷漠,我很可恶地在心里挑你的刺,事实上你总是让我轻而易举地变得开心。”
他昨晚上想了特别多:“我记得,读小学的时候,明顺喜欢哪个女生,就会去扯谁的头花。可能我在感情上开智得晚,我幼稚,我喜欢你,竟然想要看你出糗。”
“我在看你笑话吗?可能是。但我看着看着动了心。”
“时栩,我很在乎,所以我想过坦白,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时栩眼眶灼热,没有说话。他问自己,可以相信席相煜这一刻是真诚的吗?
欺骗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如果不能彻底放下芥蒂,即便还有未来,在未来的一些瞬间会对对方的言语或者行为起疑心。它不会让他们的感情一下子归零,却有可能在生活点滴里渐渐地去消磨两个人的爱意。
“你收下她的四十万也没关系,你想用来干嘛就干嘛,我想办法还给她。”席相煜看清他湿润的黏在一起的睫毛,“你不欠她的,如果她还来找你说难听的话,你也不用给她好脸色。”
时栩平时能说会道,这会儿又只能咬紧牙关沉默。
席相煜轻轻抚上他的眼睫,擦去上面的水珠,心像针在扎似的疼。
他们俩陷入沉默,时栩脑中纷乱,没办法给出回答。
客厅传来开门关门声,是时超回来了,他嗓门大:“你说时栩男朋友来了?人呢?”
席相煜:“你爸喊我。”
时栩:“我没给他们说这事。”
“嗯。”席相煜垂眸,心里清楚没说是好事,“我是不是该出去和他问好?”
“随你。”时栩现在也没办法赶他走,“吃个午饭可以,别想过夜,早点回去上课。”
席相煜问:“然后呢?”
时栩:“然后好好学习。”
席相煜想问的不是这个,但他也知道,他骗了时栩几个月,不能指望时栩很快原谅他。
他整理好表情,推开门挂上笑:“叔叔好。”
时栩在身后冷眼看他,这不是又装起来了?
时超从市场回来,大包小包地提着菜,他将席相煜从头扫视到脚,想着长这么高,看起来身体素质也不错,之后要是和时栩闹矛盾打架,时栩会吃亏吧。
时超知道时栩喜欢男的后,就有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一开始很难接受,这么多年早想通了,反正就是两人看对眼一起过日子这么简单,不过就是没孩子,没孩子也有好处,省心。
男的和男的吧,在一起得有上下,他也不懂,但看时栩这么爱买衣服捣鼓外貌,心中有所猜测,不过时栩没具体的对象时,他也不确定,此时看到席相煜,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有了点护儿子的心态,不想让席相煜觉得时栩好欺负,有意表现得比较冷酷,点了点头:“马上到中午了,我要去做饭了,你能来帮忙打一下下手吗?”
“”林芷之眨眼,冲他示意喊第一次上门来的客人进厨房很不礼貌。
时超挤眉弄眼:我自有打算。
他们进了厨房。在时栩家,以前林芷之生下时栩后身体不太好,辞掉了工作,后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小城市里能找到的工作都是苦力活,便一直没有再就业,所以是她做饭,时超负责挣钱养家。
但时超年前退休了,便主动接过了家里的厨房管辖权,开始研究厨艺。
他还是烹饪新手,切菜的动作都不够麻利,席相煜说是帮忙,没多久就掌握了主动权成为了“主厨”。
时超一开始还皱着眉质疑他:“你裹面粉干嘛?”
席相煜和他解释,传授经验。等到他们从厨房出来,时超已经忘了他先前的计划,和席相煜相处得十分融洽,笑容满面。
“……”林芷之摆放饭碗,“闻着就好香,小席,辛苦了。”
时栩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实际上也不知道剧情播到了哪里。
“时栩。”时超喊他,“吃饭了!”
“嗯。”时栩慢吞吞地走到饭桌前,只顾着埋头吃饭。
时超看他心情一般,心里纳闷:“你猜猜哪一道菜是我做的。”
时栩用筷子敲了下装着鱼香肉丝的盘子边沿,闷声道:“还用说吗?你做的和他做的卖相完全不一样。”
“虽然卖相一般,但味道好吃。”时超给他夹菜,“你尝尝。”
时栩:“……”
时超:“怎么?把你毒哑了?”
时栩:“有进步。”
时超:“嘁。”
时栩:“我是没睡醒。”
时超:“你的生物钟太乱了,之后得跟着小席改正过来。”
时栩家不讲究食不语,他们觉得吃饭就是要说话。因为一家人平时可能各有各的事要忙,哪怕林芷之和时超现在没工作,林芷之可能和几个姐妹约着去赏花,时超可能和以前的同事约着去钓鱼,但吃饭的时候,他们能够坐在一张桌子上,是分享或者说共享生活的好机会。
席相煜感受到这个氛围,就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养出时栩这样的孩子来。
席间,林芷之和时超也会主动给席相煜递话,让他不至于被排斥在外。席相煜表现得很乖,听什么都点头,完全就是一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模样。
时栩看他不爽,便觉得他干嘛都是在装模作样。
他翻了个白眼。
席相煜望过来,眉眼舒展开,唇角向上扬了些许。
时栩斜视他:“笑什么?”
席相煜:“看你可爱。”
时栩:“呵呵。”
吃完饭,时栩说要带席相煜在附近逛逛,他提着垃圾出了门,把垃圾往桶里一扔,就宣布:“你可以回去了。”
席相煜失落:“我才来,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
时栩双手插兜:“那你自己当游客,我没义务奉陪。”
席相煜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话:“过年的时候,我就应该来的。”
时栩冷笑一声:“不应该,你又不是没有家。”
席相煜抿唇:“我把曦和园那里当成我的家。”
“席相煜。”
时栩叫他的名字,“那里不是你的家,也不是我的家,不过是我租的房子。”
但它是时栩在澜城落脚的港湾,它承载了他们同居的记忆。因为有时栩在,哪怕是租的,也是家,而且他们之后会有一个真正的属于他们俩的家,席相煜想着,没有说,他背上了“骗子”的罪名,怕时栩认为他在花言巧语。
他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澜城?”
时栩:“无可奉告。”
席相煜抓紧时间描摹他的五官,想后面几天有个念想:“到时候我来接你。”
时栩闹心,没好气道:“那你天天在机场打地铺等着吧!”
席相煜:“……”
第66章 不是负心汉
席相煜离开之后,时栩倒是一个人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逛了两圈,坐在公共区域的滑梯上发了会呆。他知道他对分手这件事并没有很坚定,表现出来的不是决绝,而是有脾气。
他单身了很久,先前读高中、读大学,包括后来上班,一直在旁观别人谈恋爱,他那会儿理解不了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为了感情连尊严都不要。可轮到他,他也没多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