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临有些结巴:“我……就是想换一张合照。”
他真是无心的。
陈末野嗯了一声,先把桌上的两张照片放进去,又向祈临伸手:“放哪张合照?”
祈临低头地把照片递给他。
然后就看到他哥把三张都藏了进去。
男生从容不迫地回到对面坐下,丝毫没有秘密被撞破的尴尬,反倒是祈临有些手足无措。
他捧着服务生端上来的橙汁喝了大半杯,才忽然问:“那是去年校运会那段时间拍的吗?”
陈末野的指尖沿着手机屏幕轻划了一圈:“想起来了?”
祈临轻轻点头,因为他终于想起来,那张相纸的尺寸和小夏借给他的相机吻合。
但是校运会之后他就和陈末野一起跟着乐队工作了……也就是说,陈末野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应该比校运会那段时间还稍微早些?
意识到这点,心脏深处仿佛有什么想涌出来。
服务生来往把之前点好的菜品端上桌,陈末野刚把一块小蛋糕放到盘子里,递到祈临面前,就被他弟那双微仰的大眼睛捉住。
“哥。”祈临叫他。
“嗯?”陈末野垂眸回望。
祈临浅色的嘴唇抿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有些克制不住的微哑:“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纯澈的黑眼珠子里落上了碎散的水光,里面的急切和期待不加掩饰,叫人看得心脏发软。
陈末野别过脸,抬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润过微微干涩的嗓子才终于开口。
“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了么,”他很轻地停顿了一下,才续上回答,“第一眼。”
第66章
电流般的酥麻飞快地从胸口蹿向四肢, 祈临脑袋空白了一瞬,然后又反应过来——
这是陈末野喝醉那天自己问的问题。
“你那天晚上,”祈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整只耳朵都红了,“没喝醉吗?”
他现在的羞恼比那天晚上偷亲陈末野被抓现行还要强烈。
“醉了啊,”陈末野拿着杯子的手缓缓落下,指尖沿着杯口划了一圈, “只不过你的问题很值得回味, 所以醒来之后也记住了。”
祈临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嗓音里是浅浅的心虚:“什么值得回味?”
“回味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才问这些问题的。”陈末野说,“这个假设让我很高兴,所以记住了。”
指尖的力道紧了又松,祈临低头喝了一口橙汁, 但舌头却好像钝化了完全没尝到味道。
羞臊渐渐回落之后,更多的是后知后觉的欢欣。心尖尖像是被淋了一匙蜜, 又软又甜。
“你……这么准确地知道啊。”他低声嘟哝, 像只哼唧的小动物, “第一眼就喜欢我?”
他回忆了初见的时候……说实话,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陈末野摸到了茶杯边那柄小勺, 将茶杯上浮起的一朵小花轻轻拨出来, 浓长的眼睫低垂着:“当时还没意识到是喜欢, 只是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你一个人。”
祈临轻咬了过自己的下唇, 小声试探:“不是因为责任感么?”
陈末野将泡软的花瓣慢慢推开,铺展回最初的样子:“有这个原因, 但不止是这个原因。”
他清楚自己绝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他当时面临的困难和问题也很多,贸然介入, 或者说让另一个陌生人介入自己的生活,麻烦只会比好处多。
他没有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他要准备高考,他需要钱……各种各样现实的问题堆叠在眼前,理智一直在收紧缰绳。
这种情绪是连他自己都知道的矛盾,但他还是选择了祈临。
身边的人都说距离产生美,人和人靠太近会厌烦,可是他却在每一天的想处理越发深刻地意识到,祈临对他来说是“独特”的。
而这种“独特”,又一点点变成了喜爱,心动,占有欲,掌控欲。
感情是不需要意象去当标记点的,等“喜欢”这个概念出现在脑海之后,他已经喜欢上祈临了。
祈临安静地听他哥的话,垂在桌下的腿轻轻地晃悠了一下,脚踝交错叠在一起,又微微伸展。
像一只表面上乖巧听话,实际上翘着尾巴摇晃的小狗。
他将陈末野刚刚递过来的小蛋糕放到跟前,用小叉子分了一块,尝了点上面的可可粉。
恰到好处的甜。
然后又舀了一块,放到唇里才抿着叉子,故作淡然地回应陈末野之前的话:“哦。”
陈末野知道他在强装平静,落下视线无声挽唇。
……
两个人最后在外面逛到晚上八点。
高原的昼夜温差大,天幕暗下来之后祈临无意识地搓下自己的手。
很细微的动作,只是摸了一下右手的小臂,陈末野那件带着余温的外套就落到肩头。
祈临仰头,他哥身上就只剩下一件黑色的短袖,他连忙把衣服拿下来:“我不用,也没有很冷。”
陈末野却只是低头,把手背贴在祈临的脸上“我比你暖和。”
祈临:“那是因为你一直穿着外套啊,现在脱了马上就冷了。”
“嗯。”陈末野点头,“冷了再说。”
这是不收回的意思了,祈临只能把手伸进袖子里:“那你感冒了怎么办?”
“主唱比较重要。”陈末野说,“周趣还没好,你不能生病。”
祈临穿了一半,才想起自己的手腕上还绑着气球的系带,他抬手挪到陈末野跟前:“哥,寄存一下。”
陈末野伸手松开了那个松松的系带,绕在指尖。
他的外套比祈临大一个尺寸,袖子伸进去之后就只能露出一小节细白的指尖。纯黑色的布料将他白皙的皮肤衬得显眼又柔软,像一小团被巧克力裹着的雪。
拿回气球之后就更显得可爱。
陈末野本来还想去吃点什么,但祈临担心他哥感冒,两个人把古镇的后半段逛完就回酒店了。
两个人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房门口站着三位大汉,还有一个吃瓜的叶月。
林冬现盯着祈临手上提着的一袋鲜花饼,眯着眼睛:“你俩过得挺滋润啊。”
“就是!居然抛弃了队友自己两兄弟去玩!”范弥双手抱胸,“我们的队友情谊呢?”
周趣还在护嗓期,没说话,只是双手抱胸跟着点头。
陈末野淡哂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祈临,祈临就把手上的鲜花饼递过去。
“本来半个小时前就要回来的,但是这家店的鲜花饼很好吃,去排了个队。”祈临这张脸很有欺骗性,卖起乖来得心应手。
林冬现挑眉,一股愧疚感忽然涌了起来,然而有人倒戈比他还快。
“话又说回来了,”范弥叛得理直气壮,“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分散行动又怎么了?”
林冬现:“……”
叶月没忍住在一旁看笑了,帮忙解围:“好了,晚上挺冷的,末野穿那么少要感冒的,差不多得了。”
因为周趣的原因,她现在看谁穿得少都难受。
林冬现只能半推半就地收了鲜花饼,被范弥勾着肩膀进电梯。
叶月本来想等周趣,但后者给她比了个收拾,她便知道周趣是有事找这两兄弟,点点头也跟着离开了。
祈临也发现了,停在原地看着周趣。
周趣和他的大眼睛对视了片刻,轻声笑了下,哄小孩似地开口:“小临,我有事找你哥,你先进去?”
……原来是要单独聊天。
祈临回头看了一眼他哥,陈末野很轻地颔首:“外面冷,你先进去。”
“哦。”祈临点头,先把身侧飘着的气球线一点点收短,把气球抱在怀里之后才拿出房卡进门。
他的小动作很有趣,周趣没忍住随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一眼,然后在门关上的一瞬,陈末野就靠到了身侧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