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降温,但也还没到穿毛衣的时候,不过陈末野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了。
喜欢就行。
“好了我去上学了,再折腾要错过公交车了。”祈临换上了外套,扒拉自己有些乱的头发,“你再睡会儿,今天出门记得穿衣服啊,别着凉了。”
陈末野躺在床上朝他挥了挥手,笑着把人送出门。
虽然祈临让他再睡个回笼觉,但陈末野还是起身到小窗台上。
距离拉远之后祈临就是细细长长一条,穿着学校的绿色校服小竹笋似地竖在车站里,然后被公交车接走。
陈末野脸上的笑意随着汽车离开渐渐消失,他转身离开窗前,在浴室里用冷水洗漱。
换好衣服之后,电话响起,陈末野扫了一眼号码,刻意没有去接。
等第二通打过来将近挂断的时候,他才随意地点了接通。
“现在才接电话,你不会是想躲我了吧?”贺迅阴恻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紧接着就是质问:“昨天不是要交钱的日子?为什么没来?”
陈末野平静地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扣,嗓音压得低沉:“钱这么不经花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呵,你还好意思说?我要的是五千,你三千两千地给,打发叫花子?”
最开始那场谈判还算顺利,贺迅以为自己已经把人拿捏住了,结果拿钱的时候才发现每一次都数额不足。
不仅越给越少,现在还敢拖延了。
陈末野淡然反问:“我哪来那么多钱。”
贺迅哂笑一声:“你没那么多,问你的客人要啊,你不是还有个开豪车的女客么?”
他的话里带着下流的嘲弄,陈末野皱了下眉,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温聿容。
贺迅什么时候见过她了?
他和温聿容基本没见过几次面,寥寥几次也是她不请自来,贺迅是无意撞见,还是……
陈末野视线微顿,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无缘无故和他搭话的杂货铺老板。
陈末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浅色的瞳缓缓转向窗外。
贺迅没听到他的回答,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连忙打住话题:“下个月开始,你准时给我拿钱,我保准离你的生活远点,只要金额的数目是对的。”
电话挂断,陈末野垂眸看着屏幕上“通话已结束”的字眼。
他本来是打算用金额把贺迅钓上钩,逼他说出胁迫威吓的话,累积到较大金额之后再报警以敲诈勒索罪把人送监狱里。
可是现在情况又和他计划中不一样了,因为贺迅在盯着他,而且察觉到了温聿容的存在。
又是因为她,总是因为她。
陈末野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说不出这一刻的感受是无力还是疲惫。
那位母亲就像一道恶诅,每当他的生活计划要步入正轨时,总会出现并且带来麻烦变故。
他时常会想,如果当初陈和桥签的那份断绝关系的合同能从血缘上彻彻底底和温聿容划开界限,如愿成为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是不是会自由得多。
他指尖狠扣在手心,用痛觉压下了过浓的负面情绪。
不是该想这个的时候,现在他首先要处理的,是楼下那只贺迅的“眼睛”。
祈临和陈末野极少和杂货铺的老板有接触,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恩怨,但架不住总有人上赶着当伥鬼。
他披上祈临给他准备的外套,推门而出时,脚步却猛地一顿。
有一句话叫祸不单行,刚刚他正反感厌恶的温聿容,此刻正站在楼道里。
女人面容平静,大概是猜到这个时候陈末野要出门,脸上没有多少意外,只挂着一贯温文的笑容:“小野。”
片刻的寂静后,陈末野低声哂笑了一下,看着她:“有事。”
温聿容看着他嘲弄的表情,神色沉静:“嗯,我在楼下很久了,小祈临去上学了我才过来的。”
言外之意,她遵从了之前的约定没有接近祈临。
陈末野脸色冷淡下来,转身就想关上门:“我没什么和你说的。”
“我一直有留意你的动静。你最开始选择大学休学,我不赞同,但也没有过问,”温聿容定然看着他,吐字缓慢而清晰,“但是我没想到,你休学累死累活一天几份工,就是为了给一个赌徒送钱。”
陈末野的成绩很不错,温聿容知道自己作为母亲去享受那份骄傲有点恬不知耻,但是在细节生活上她还是想帮陈末野填补一些,所以,让季荷留意了他的动向。
多亏她留了个心眼,才知道陈末野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缓缓上前,看着面前明显比之前瘦削疲惫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心疼。
她问:“你以前什么时候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过?”
陈末野侧脸避开了她的手,毫不犹豫:“跟你有关系?”
“你这样是想稳住那个男人,还是想给以后知道这件事的小临增加压力?”温聿容手落空了也不尴尬,平静地抽回来挽了一下自己耳边的落发,“那个男人很狡猾,先不说你这点金额和证据能不能定他的罪,你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和他去掰扯吗?”
陈末野面无表情。
“他就算进去了,也能被保释。到时候你不仅要准备和他掰扯不清,还会激怒他。”温聿容说,“他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会做什么都不奇怪。”
毕竟贺迅为了要一点钱,甚至能对亲儿子持刀相向。
陈末野的视线重新回落到她身上。
看来温聿容不仅是盯着他,还把贺迅的底也查得一清二楚。也是,混娱乐圈的人怎么可能这点防备都没有。
“所以我这次来,是准备帮你的。”温聿容看着他,目光柔和缓慢,“你想保护小临,想让那个男人被绳之以法,这些我都能帮你做到,因为我是你的家长。”
第84章
因为周五晚没有补课的安排, 所以祈临在课后并没有赶着回家,而是留在教室里把专题训练的卷子写完。
等他把东西收拾好的时候,住宿生已经陆续进教室准备晚自习了, 学习委员委婉地提醒他大门快关上了,祈临这才小跑着出校门。
然后一眼就看到守在公交车站等他的林冬现。
天气降温了一段时间了,林冬现却为了耍帅依然穿着一件薄外套,此刻正缩着肩膀躲在站牌后面。
看到祈临终于出来了, 他哆嗦着往前:“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这么晚才放学什么老师留堂啊?”
祈临看着他, 有几秒的犹豫要不要回答……毕竟林冬现和陈末野还没和好。
林冬现看着他胳膊肘无条件往他哥那儿拐的样子,有些无语:“草,我们的友谊这么脆弱吗?我是和你哥吵了两句又没跟你吵,你和我划清界限干嘛!”
祈临这才确定他没有恶意, 勾了下书包:“所以,你找我干嘛?”
林冬现沉默半晌, 抓了抓头发, 闷声说:“那什么, 我……要去和你哥道个歉,我那天太傻x了, 有点口无遮拦。”
祈临歪了下脑袋:“那你应该跟我哥说, 为什么来找我?”
林冬现一本正经:“周趣说过, 要让弟控低头, 得从他弟下手。”
祈临:“……”
不过他本来也不想陈末野和成员们僵着,于是还是给陈末野发了条消息。
他哥反应淡淡的, 只是回了个好,揣测不出情绪如何。
从公交车下来的时候,林冬现就开始打退堂鼓, 用买水当借口往杂货铺一站。
祈临眉头微蹙,他不怎么喜欢杂货铺的老板,但又担心林冬现磨蹭太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然后在脚踩进店内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到一双不怀好意的视线。
老板翘脚坐在收银台后面,看到他进来的时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晚回来的时间比平时晚呢?踩准点的吗?”
祈临虽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他不在说好话,没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