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习惯。温聿容不常来,但问候和关心不少,她的助理,司机和家政阿姨都代替她仔细照顾着祈临和陈末野。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对他们有着很好的印象,夸他们优秀乖巧,听话省心,兄弟关系好……
但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乖孩子”、“好兄弟”晚上是睡着一张床上的。
他们在温暖的床褥间依偎,从偌大的空间里私藏了一方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在每天将睡未睡、将醒未醒的时间里亲吻。
一切好像真的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的小动作要藏在无人知道的,私密的角落。
高二上学期就在一个接一个的清晨黄昏里过去,一轮轮的刷题和考试把祈临的状态磨得麻木,好在一切结果都是好的。
成绩单下来那天,祈临久违地和陈末野去了RUGOSA。
乐队的成员们在一周前和温聿容所属的娱乐公司签订了合同,年后开始会有专业的团队负责他们,给他们准备新歌,筹备新舞台。
林冬现见陈末野来的时候就拽着他去喝酒,说是多亏他没签Fcos,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下找到更好的公司。
陈末野笑着和他碰了下杯,没有多说。他和温聿容的关系还有签新公司的原因,整个乐队里他只和周趣说过……因为周趣知道他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一旦做出选择必定有内情。
周趣一边骂他不讲义气,这么沉重的事儿一声不吭,又搂了下他的肩膀,说委屈你了。
毕竟他知道陈末野低头的原因有自己一份。
祈临坐在沙发里看着他们闹,叶月和范弥兴奋起来还非要在他竞赛习题上签个名,说以后你是名校学霸,我们是明星乐队,这本本子无论是谁拿出来都能沾对方的光。
这群人还要设计花体字,抽象得像幼儿园小朋友的画,祈临忍不住低声失笑。
可能是休息室里的气氛太好,也可能是大家脸上的笑容都很真切,祈临恍惚有种终于从这些天隐隐的不真切感里触到了地面。
他终于开始怀疑,也许自己偶尔那些担心焦躁只是出自于悲观主义,新的环境让他远离了贺迅这个炸弹,陈末野和温聿容的关系虽然依然不亲密,但也有修补的迹象,考试、乐队……
一切都在向好,他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玫姐为了助兴给他们开了几瓶酒,林冬现非得拽着陈末野说敬酒词,说完又要玩酒桌游戏,陈末野喝了几杯,在范弥又要给他灌的时候,一只手落到了酒杯口。
酒桌上安静了一瞬,随后祈临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他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发出了起哄的喔声,唯有单独知道他俩关系的周趣用手肘轻推了一下陈末野。
他低声:“靠,你小男朋友真护着你。”
陈末野没搭理他,而是一手抚过祈临的后背,一手帮他抽了张纸巾。
叶月:“哇哦,小临你海量啊?”
祈临接过张纸巾压了压唇角,轻描淡写:“渴了。”
其实他只是想在他哥面前稍稍开个屏,但是没想到这句话却给他招来了仇恨,范弥和林冬现立即把目标转向他,也朝他敬酒。
陈末野本来想拦一下,但是余光却扫到祈临微亮的黑眼珠子,还是随他去了。
这半年小临一直在高压强度下度过的,今晚就当是喘口气了。
反正明天是寒假,没有补课,没有打工,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冬现和范弥虽然叫得声音大,但是还是惦记着祈临是未成年,给他的都是低度数果啤,但架不住祈临兴致高喝得多,所以结束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有些飘。
祈临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醉了,所以从酒桌下来的时候就主动牵着陈末野的袖子。
叶月看到了,还感慨了一番,说自己要是有个长得好性格好又聪明又粘人的弟弟该多好。
陈末野眉梢微挑,还没说话,就听到身边的人低声含糊:“很简单啊……你也去街上捡一个。”
叶月以为他是喝醉了在说胡话,看向陈末野:“小醉鬼挺可爱的。”
“嗯。”陈末野把自己搁在沙发里的书包拿起来,从里面抽出栗色的围巾,把身后的人严实地包裹住,“我们回去了。”
祈临被他牵着走了,从RUGOSA的后门直接回到在门外等候的车上。
司机很快发车,陈末野侧过身想检查祈临有没有扣着安全带,却见身边的人揪着围巾,眉眼都皱了起来。
陈末野以为他是不舒服,低头凑到他面前:“太热了吗?还是想吐?”
祈临没说话,他只能撑着副驾驶的座椅靠近,想帮忙解开围巾。
而却在这个时候,刚刚还迷迷瞪瞪的人忽然抬起了眼睫。
窗外有霓虹光斑不间断地映下来,祈临在光影掠过的间隙前倾,亲了陈末野一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私密空间以外的地方亲吻,带着朗姆酒味的一时兴起。
然后祈临就跟只得逞的小狐狸一样,轻翘着唇角窝回了车窗角落,用无声的唇形告诉他:“我没事。”
只是把他哥骗过来亲一下而已。
祈临带着略微的兴奋、试探,偷偷望着陈末野。
他确认过了,这个动作能挡住后视镜……而且刚刚那一下亲得很快,司机没有发现。
陈末野维持着侧身的动作,因为逆着光,浅色的瞳孔沉在阴影里,格外地深邃。
直到祈临被他盯得错开视线,耳尖通红,他才终于正过身子坐回座位上。
一路无话。
回到新公寓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从电梯到进门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祈临盯着他哥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有些紧张。
虽然他确认在车上没有暴露什么……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个动作确实是有些大胆放肆,他哥是生气了吗?
祈临忽然有些懊恼自己的幼稚。
明明小心谨慎了那么久,今晚却因为喝了两杯酒而做出那么出格的举动……他确实是该自我反省。
陈末野从客厅径直走向房间,祈临听到开门声才回神,立刻想跟进去和他哥道歉。
但是他喝了酒,想的事情也单一,没发现陈末野刻意扶着门把的手。
他刚跟进去,就被他哥转身抵在门上,像是心机猎人的守株待兔。
祈临微怔,后背贴在门上,刚想开口就对上陈末野深沉的笑眼。
他哥问:“在车上都敢亲,怎么回来了却一动不动?”
祈临的气息还带着一点果啤的酒精和甜味,轻垂下眼:“我以为……你生气了?”
陈末野眉目低柔,看着他:“我为什么生气?”
“我今晚有点兴奋,”祈临摸了下自己的鼻尖,认错的态度很诚恳,“所以有点放肆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颊边肉被捏了一下。
这个动作太有标志性,陈末野这么做祈临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可是……现在才生气?
因为陈末野靠得太近,祈临没法认真辨别他的情绪,下意识先去抱他的腰。
“既然你好像已经认识到错误了,”陈末野垂眸,刚刚捏他脸的指节慢慢落到他的唇角,轻轻压了一下,“那哄哄我?”
他其实想告诉祈临,他并不在意是否需要在外遮掩躲藏,但是话说出来,祈临就又会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胆小多疑。这样的恋爱谈起来太多顾虑太累,还不如他全盘接受。
祈临和陈末野都是平时非常能克制能忍的类型,而酒精对这种类型则是非常见效的。
那几杯起调节气氛作用的果啤现下会发出最大能量,让一向开窍缓慢的祈临终于渐渐发现……这个年纪,光凭唇舌交缠的亲吻是远远不够的。
他的气息失控变得粗重,仓皇地侧身想要像以前一样撤开,但刚抬步,陈末野修长的腿却忽然抵了过来。
他哥猝不及防限制住动作,祈临仓促地握住了门把才站直了身体,他微弓着身子,低着头嗓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