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末野并不知道祈临为什么会对一张地毯犯了轴, 但却很坚定地告诉他这不重要。
因为泡在冷水里的时间太长,祈临的指尖几乎成了冰,陈末野将它握在怀里一点点暖起来,又慢慢地吻过每一根指尖。
“我只是想收拾……”祈临指尖微蜷, 他凝着那张地毯,声音低轻, “我没想到会弄坏。”
陈末野这才缓缓转落视线, 他先把祈临从沾湿的地面挪开, 然后抓住了那张濡湿的地毯。
沿着破口用力一扯,地毯顿时没了原型。
“质量不好, ”陈末野随手将它放下, “我们买新的, 像以前家里的一样。”
祈临看着陈末野重新放了温水, 捉着他将每一根指尖洗干净泡暖和,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陈末野还在生病。
也只有生病了才能想到把地毯扯坏这种昏招了。
心口淤堵的地方好像也被暖水泡化了, 他抬手,用指尖抚了一下陈末野的侧脸。
“哥,你退烧了没。”
“退了。”陈末野低头, 将脸微微压在他指尖上,蹭了蹭。
祈临本来想去摸他的额头确定一遍,但是陈末野的手先握住了他的脚踝。
他哥只是想看看他的裤腿是干是湿,祈临知道,但是却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陈末野眼睫微动,抬头和祈临对上视线,微哑的嗓音像一把上扬的钩子:“是冷,还是痒?”
祈临薄唇动了一下,小声:“……冷。”
然后陈末野就用整个掌心覆在皮肤上,指尖一根根握住了他的踝骨。
因为生病,陈末野的体温比平时还要高,祈临屈起膝盖,偏过头退开距离:“不冷了。”
陈末野扫过他发红的耳尖,这才松手,给他重新找了一条宽松的家居裤:“换了,别着凉。”
祈临听话地把沾湿的衣服换下之后,陈末野还用温度计试了□□温。
“我没发烧。”祈临坐在床沿,无奈地看着他哥一个病人给他检查。
陈末野很轻地咳嗽了一声:“我只是怕传染给你。”
祈临听着他的话,心里刚刚拧开的那个结又有皱缩的迹象。陈末野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在祈临没察觉以前,这确实是一种保护,但察觉到了……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他哥像这样默默承受的事情,有多少件呢?
陈末野确定他的体温是正常的,转身想把温度计放回医药箱时,腰却被祈临从身后抱住。
他微顿,回过头时看到的就是埋在怀里的脑袋。
“怎么了?”他低声问。
“哥。”祈临却只是叫他,“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我是你哥啊,”陈末野摸了摸他的头发,唇角微勾,“如果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像这样多跟我撒娇怎么样?”
如果是之前,祈临大概扭头就松手,但是今天他却乖乖地点了点头。
陈末野微顿,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腰微微被碰过……祈临亲了亲他的腰侧。
偏偏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亲完以后仰起脸,用葡萄似的黑眼珠子望他:“像这样可以吗?”
陈末野喉结滚动了一下,长久沉默的对视之后,他伸手捏了捏祈临的脸。
“可以,但现在不行。”他低声说,“我病还没好,不想传染给你。”
祈临眨了下眼,迟缓地意识到他哥是什么意思,慢慢抽回手:“哦。”
他其实只是想对陈末野好点,更听他哥话一点……没想太多别的意思。
陈末野把东西收拾好,再回来,将人抱在怀里。
“睡吧,不准跑了。”陈末野说,“也不准起来收拾什么了。”
他哥太累了,浴室里他随意扯的理由居然听进去了。
祈临捏着被角轻轻点头:“嗯,好。”
……
陈末野的烧在长达十二个小时的睡眠里退了,但感冒却拖拉到了年后。
除夕那晚温聿容没有过来,乐队里本来在吆喝一起去玫姐那跨年,但是家政阿姨却过来给他们准备年夜饭。
陈末野本来想拒绝,但她却只是面露难色:“这是你妈妈的意思,她说你生病了,这两天得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说是补身子,实际上是软监视,不准他们出门,也稀释他们单独相处的事件。
祈临看到他哥微皱的眉头,想到那晚和温聿容的话,最后出面开口:“没事,在家也一样,我们可以看春晚。”
陈末野知道他不愿意为难家政阿姨,便轻轻点头。
好在温聿容虽然不让他们出门,但也没有真的想干预两个人的关系,家政阿姨在晚饭结束就离开了。
祈临和陈末野坐在小沙发前,他们两个其实都没怎么看过春晚,今年算是第一次……然后就发现有些事情其实不必有第一次。
好在乐队的小群后半夜又开始了抢红包大战。陈末野是去年的手气王,群里每个人都在挑衅他,然后他就不负众望地继任了第二年的手气王。
祈临作为目睹全场的人,觉得他哥有点邪门,于是在第三轮抢红包的时候和他哥换了手机。
结果发现有些事情不是换手机就能改变的,他哥依然是手气王。
“真的好神奇,按理来说应该会触发什么机制啊。”祈临捏着他哥的手看了半天,但是除了上面深深浅浅的掌纹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陈末野把他抱在跟前,等他看够了,手才顺势落到祈临的脸上,指尖捏着他的颊边肉:“也许我就是规避机制的体质。”
他哥感冒还没完全好,略有点鼻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欠打。
祈临去捉他哥的手,指肚触在了他无名指那枚指环上,心头微动。
“哥。”
“嗯?”
“你生日快到了,”祈临的下巴压在他的虎口上,导致声音有点嘟嘟哝哝的,“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他送礼物的方式好像从来都很贫瘠,没有他哥那么多巧思心意,所以想在称心上多下点功夫。
陈末野捏着他的脸,爱不释手:“给我做个蛋糕吧?”
“蛋糕?”祈临歪过脑袋,“就这么简单?”
“二月底你就开学了,之后就是各种考试,我不希望你把时间花在准备什么礼物上。”陈末野想到什么,微微挑眉,“就当是分期付款?今年只要一个蛋糕,剩下的,让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让以后的祈临分期偿还。”
陈末野把问题化解成一步步,但却又将祈临的未来一点点套进手里。
他哥要的不是今年,而是每一年。
祈临点点头,低声说好。
他会尽力给他哥想要的。
年假结束陈末野就开始忙起来了,温聿容的公司彻底开始训练他们这几个新人。
陈末野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一点才被司机送回来,两个人见面的时间甚至比陈末野拼命兼职的时候还少。
他哥完全没有了自由掌控的时间,哪怕是生日那天,也只要了半天假,回来陪祈临做了个生日蛋糕。
蛋糕胚和奶油祈临提早就准备好,陈末野回来的时候他只让人进行了最后的点缀。
这个生日虽然过得有点潦草,但依然是忙碌紧凑的工作中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祈临给他点了数字19的蜡烛,陈末野垂眼:“希望我每一年都能吃到小临给我做的蛋糕。”
说完他就想吹蜡烛,祈临蹙眉:“哥,愿望不能说出来,会不灵的。”
陈末野用小叉子舀了一块奶油点在他的唇上,说:“因为我的愿望是许给你听的,我要小临帮我实现。”
他们接了个奶油味的吻。
祈临想,他哥说的也许是对的。
毕竟去年陈末野生日的时候,祈临也跟着偷偷许了个愿,希望他们年年有今朝。
他明明不是可以许愿的人,但愿望却实现了,这何尝不是一种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