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说我又娇又难养(32)

2025-09-09 评论

  这晚,陈安楠是趴在哥哥怀里睡着的,陆清远听着他细小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觉得这一觉睡得比平时都要漫长。

  上午醒来的时候,俩个人身上都是贴在一块的汗,陈安楠应该是哭累了,睡得很沉,眼皮到现在还肿肿的。

  陆清远蹑手蹑脚地拿毛巾沾水,给小孩子耐心地擦拭掉汗,陈安楠的长睫不明显的抖动,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陆文渊准备来叫他们出门,乍一看又吓了一大跳。

  等陆清远解释完,他叹息着说:“哭出来就好,不哭我怕他憋坏了。”

  陆文渊怕陈安楠真得了什么自闭症,打算带他们去见一位老心理医生的,这老医生年岁高,曾经是解.放.军东部战区的军医,早就不出诊了,陆文渊找了好一通关系,才约到见面。

  老医生年轻的时候经历多,老了就喜欢恬静淡然的日子,跑乡下去颐养天年去了。

  陆文渊买了当天的车票,枕木震颤着,在火车拉出的长鸣声里,滑入陌生的县城。

  异乡的天空对着人直逼下来,车早早减速,缓慢地借着余力划入站内,风夹杂着石油味卷过大半个站台。

  乡下天气凉,陈安楠穿了件厚外套,脖子上围着妈妈最初织得毛线围巾,那围巾时间久了,有几处手工缝补过的痕迹,绣着卡通小狗,都是陆文渊的针线。

  陆文渊带着俩小孩辗转不少路,才找到地方。

  老医生住的地方是个小型农村四合院,院子里种着棵石榴树,滚圆的小石榴爆出道口子,坠着小枝,软塌塌地压在土墙边。

  陈安楠被叔叔抱着,伸手去够。

  老医生从屋子里出来,他皮肉干枯,眼睛已经不大清明了,但精神矍铄,风霜经久融在他的眉宇,衬得人俨然端肃起来。

  他先取来听诊器,要给小孩听心跳,陈安楠看着那双形容枯槁的手伸过来,立刻不安分的扭动。

  老医生叫他别乱动。

  小朋友对陌生的环境本就戒备,眼前老人的样子又让他感到害怕,陈安楠完全听不进去,害怕地把脸埋在叔叔肩上,只露出双眼睛,不肯给对方看。

  陆文渊拍拍他的背,想安慰,还没开口,老医生却摘了颗又圆又滚的石榴,在他面前晃了晃,问:“喜不喜欢这个?”

  陈安楠目光转动,果然抬手,接过那颗石榴。

  陆文渊把他抱到树下的木头凳子上,老医生焐热了听诊器,探进陈安楠的心口,隔着薄薄的毛线衣,听了会儿心跳,说:“这个小朋友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陆文渊说:“之前在市医院也看过了,不是身体问题,是心理问题,医生说是自闭症,您能给看看吗?”

  老医生却摇头:“不是自闭症。”他放下听诊器,又去屋子里拎了只鸟笼子出来。

  画眉鸟在笼子里一饮一啄,陈安楠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走了,他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指头,穿过笼子缝隙轻轻地扶摸小鸟。

  “你看,得病的小孩子是不会对外界事物有情绪反应的。”老医生说,“他这个是情绪积压导致的短暂性恐慌,还不到封闭的程度。”

  “要不要紧?”陆清远赶紧问。

  “不要紧,有情绪很正常,”老医生说,“哭过吗?小孩子放声哭一场就好了。”

  “昨天晚上哭过。”陆清远看陈安楠老老实实的坐在板凳上,笼子里的画眉鸟跳到他手指头上,细小的爪子稳稳扒住他的手指侧边,低头轻啄几下。

  陈安楠在这不痛不痒的感觉里,舒服地眯起眼。

  老医生温和的把手搭在他的发顶上:“小朋友,你害怕吗?”

  老人的手掌宽厚粗粝,厚厚的茧泛着黄,摸在头上却是干燥温暖的。

  陈安楠仰起脸,看了他好一会,然后摇摇头。

  老医生笑起来,揉摸着陈安楠的头发,语气很轻松:“小家伙,你是幸运的,你的爸爸和哥哥都很爱你。”

  陈安楠眨巴着眼睛,纠正:“那个是叔叔。”

  “哦——是叔叔,”老医生拉长尾音,布满沧桑的脸因爽朗的笑意而变得柔和,“叔叔也好,爸爸也好,他对你的爱总归是不会错的,我能看出来,你也能感受到的是不是?”

  不然,谁会这么大老远特意跑一趟呢?

  陈安楠迟钝了会,重重点头。

  陆文渊和陆清远悬了快一个月的心总算在这笑声里稳稳落地。

  老医生似是感慨,说:“这都是缘分,小朋友啊,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可得好好珍惜着啰!”

  陈安楠的情绪似乎也被这笑给感染,跟着咧嘴笑,陆清远安心地把他抱起来,他就趴在哥哥的肩头,小手把那只石榴托举起来。

  他也很爱他们,真的真的很爱。

  陈安楠在一片黄昏的暖光里,露出了这些天来最快乐的笑。

  笑容被窗外成片的树影打散,等火车再次驶入隧道,直照眼皮的日光被挡去,玻璃窗上又重新映出陈安楠漂亮稚气的面孔。

  穿过隧道,远方熟悉的青碧色天空下,是连绵不绝的南方景致。

  陈安楠重新回到学校,不过这次,有哥哥陪着他。

  陆清远每天都把他送进教室里的位置上,他来得更加频繁,几乎每节下课都会在陈安楠的教室门口等他,给他打水或是陪他上厕所。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也会主动端着餐盘坐到陈安楠旁边,不和自己的班级一起,他依旧会帮陈安楠把不爱吃的菜挑出来,换成爱吃排骨。

  陆清远私下跟老师沟通过,在陈安楠放学后把他接到自己的教室,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一起上最后一节课。

  陈安楠听不懂高年级的课程,时常撑着脑袋发呆,像株小蘑菇,突兀,却很招人喜欢。

  久而久之,二年级的小朋友都知道陈安楠有个很疼爱他的哥哥,六年级的同学起先笑得不行,还会开玩笑,说陆清远怎么跟个小爸爸似的。

  陆清远并不答话。后来,他们也都觉得陆清远这个小弟弟实在是太可爱了,小小一个,总是黏在哥哥身后,跟雪团子似的,每回遇到,还会投喂点零嘴。

  陈安楠仰着脑袋说谢谢,他们捏捏他的脸,陈安楠就会流露出乖萌的委屈。

  这一年的冬天,陆文渊从外地出差回来,给陈安楠带了崭新的正版全套史努比家族,看小孩子高兴得不行,晚上搂着他的脖子腻歪好久,对着陆文渊轻轻低低地叫了声“拔牙”。

  陆文渊当时没听明白说得什么,直到某天夜里,陈安楠趴在他身上睡得起起伏伏,嘴里不清不楚的念叨着“拔牙拔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陈安楠说得是“爸呀”。

  这简单的两个字,和陆文渊平缓的心跳声重叠,一点点渗入到胸腔,化开了经年累月的风尘,只剩下柔情万千。

  日子流转真的很快,陈安楠在新的一年里来迎来9岁。

  陆清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般大。

  好像这个岁数注定是不美好的年数,从三月开始,一个奇怪的名词闯入大家的视野——SARS,非典型性肺炎。

  其实这个事情最早是从去年广州开始的,但忙于生计的老百姓们压根就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认为就像流行感冒那样,总有病毒高发季,生活还得照旧,不会为此就停驻下来,家长里短才是他们的世界中心。

  陆文渊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给学生看论文,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隐隐觉得不大舒服。

  随着四月到来,电视机里主持人四平八稳的声音播报着,北京正式宣布中国首例非典病例,从这天起,这个并不引人注意的病毒,以一种惊人的恐怖方式,在所有人的生活里掀起了滔天骇浪。

  超市门口的牌子上总挂着“白醋已到货”的字样,药店里的板蓝根一再抬价。

  街道、商场、办公楼,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学校最后直接宣布了停课封校。

  日子一下好像陷入了泥潭里,行得缓慢艰涩。

  陆文渊每天都会让俩崽子做好防护处理,通风口拿毛巾堵上,连来他们家做活的阿姨,都会被陆文渊塞好些口罩和免洗洗手液,要求她每天必须用紫外线消毒灯照射一遍房间各处,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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