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万物上刻画,小时候,家里最粘人的是棉花糖,现在棉花糖长大了,它更喜欢趴在院子的某处,在日光碰不着的阴影里慵懒的睡觉。
在这点上,陈安楠还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性。黏人劲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的爱太过热烈直白,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黏着他,恨不能一见面就冲人摇尾。
以至于陆清远刷个牙的功夫,他都会蹭过来,从后面抱住他,嗅嗅他衣服上的味道,感受着对方背脊随着动作轻微的颤动。
陆文渊难得出差去,现在家里简直是两个人的天堂。
陆清远被陈安楠抱着刷牙,抱着晒衣服,抱着做饭,抱着收拾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它们仔细的归纳在每一处,这小小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他们的生活痕迹。
陈安楠像是被拖行的小挂件,啪嗒啪嗒地跟在后面。
陆清远洗完手,去冰箱里倒了杯牛奶给他:“你几岁了?”
“小陆,我好爱你。”陈安楠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
可即使他不表达,陆清远也能够从细微的动作里看出来,就像书里总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爱一个人更是难以遮掩,他的缺点也能在你眼里变作可爱,那些好的坏的都有了新的评判标准。
陆清远安抚似的拍拍那搂过来的一截手臂,说:“我知道。”
他的手洗过水后有点潮乎乎的,带着体温,陈安楠哼哼唧唧的抱得更紧了。
陈安楠喜欢接吻,喜欢拥抱,喜欢早上起床先把耳朵压在陆清远的胸腔上,透过骨头和血肉,去听那强劲而有力的心跳。
陆清远的心跳声仿佛能穿透过任何介质,在他的生命里划出道斑斓的痕迹来。
陈安楠喜欢一切密切的相贴。
只是有时候表面上的靠近是远远不够的,陈安楠会在混沌的喘息间咬在陆清远的肩上,含含糊糊的叫“哥哥”,在他的肩上留下个小牙印。
“不要咬。”陆清远摸摸他的脸,“来,我教你。”
刚晒完太阳的被子实在太暖和了,陈安楠舒服的直哼哼,头下的枕头被陆清远抽出来,给垫到腰间,他紧张的抓着陆清远的腰两侧,肩胛骨不自禁的微微朝里收。
陈安楠因为乐器练得久,指头上茧厚,虽然笨拙了点,但此刻陆清远握住他的手,掌控着力道,完全占据了主动权。
黍占禾周的丝线在掌心里很快变得晶盈。
陈安楠双眼不能聚焦,墨尘尘的阴影将他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陆清远的上身劲瘦,不是多么有力量感的身材,但也有层薄薄的肌肉,贴得太近,他能感受到小覆每一次有力的收缩。
陈安楠的指缝朝显,他呼哧呼哧地呵气,脑袋里跟塞满稻草似的,轻飘飘的没点分量。
陈安楠觉得他们应该再亲密点的,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带来的安全感无可替代,包裹的力道让他呼吸都变作轻哼,陈安楠的腰线在不断绷紧,下巴微微仰起来,在黑暗里划出漂亮的弧度。
“好乖。”陆清远和他顶顶鼻尖。
气息凝成了实质,拱卫在周身。
陈安楠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长长的睫毛抖啊抖的,那些奇妙、蓬乱的感觉像是朝着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迈过去,被新奇的事情吸引住全部的目光,浑身发僵,僵完就只能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心脏兀自扑通乱跳,胸腔也起伏的厉害。
世界天旋地转,陈安楠想,原来这比书上写得有意思,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以后可不得多来几次。
陆清远帮他擦手心,他低低哑哑地叫了声“哥哥”。
“嗯。”
“我们好一辈子。”陈安楠说。
陆清远亲亲他的掌心,把他搂到怀里:“一辈子太短了,我们好两辈子,这辈子和下辈子。”
陈安楠认可的朝他拱拱。
陆文渊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们关系有了新的亲密,陈安楠喜欢这种新的亲密关系,它像是个收在黑匣子里的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
陆清远每次都弄得很仔细,就像他平常收拾乱扔的东西那样,很有耐心,却又在看到陈安楠可怜巴巴瞅着他的时候,把他卷到被子里,没分寸的亲吻。
陈安楠以前早上醒来感觉到不对劲还会偷摸转身背过去,遮羞,现在也不害臊了,直接往人家身上一趴,自己蹭着玩半天。
陆清远兜了把他的下巴:“你能不能矜持点。”
陈安楠嘟着嘴,字音含含糊糊:“做吗?”
陆清远:“……色胚。”
陈安楠纠正他:“人之常情啦。”
色胚陈安楠丝毫不觉得好色怎么了,好色只会使人精神振奋,他现在做题都更有劲了,只要想想上完课,回家有什么在等着他,他都高兴地不行,气势足足的哼了一整天的拉网小调。
但也不是每天都可以这么亲密的。
陆文渊从重庆出差回来了,这次回来前特意先飞了趟北京,去帮陈安楠看学校。
陈安楠的艺考比文化课高考排在前面,高三开始,学校对他们音乐生的训练强度加大不少,他每天都要高强度练习曲目,除了声乐,得空还得去琴房上课,并不轻松,连亲密时间都变少了。
不过陆清远的存在总是能让苦哈哈的日子都变作巧克力,食髓知味。
一场秋雨过后,大道上的梧桐枝都被风扯得歪斜,在风里簌簌落下叶子,黏在光洁的路面上,还有些被雨打湿后飘到了马路边的水渠里,在激起的浅水洼里悠悠打转。
陈安楠出门的时候,脚底还黏着一片梧桐叶子。
他在石阶上蹭蹭鞋底,把叶子飞快蹭掉,赶上去南大的公交车,这会儿雨还在下,车窗在颠簸中哐当向前,黏在上面的水珠被震得滑出道水痕。
今天两个人好不容易都有休息时间,准备一起去海底世界玩儿的,但是陆清远上午临时接到一通电话,计划只好泡汤,老天好似也在惋惜,替他们下了场雨。
一直到下午四点,陆清远才忙完,陈安楠接到电话立马去接他。
汽车在巨大的“哧”地声气音中缓缓打开车门,陈安楠一溜烟跑下去,天色阴沉的厉害,雨落在蓝格子布的伞面上,闷闷地响。
陆清远今天外面也穿了件蓝白间色的格子衫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短T,浆洗的牛仔裤显得人更高了,他看着陈安楠朝自己跑过来,白鞋踏碎了一面小水洼。
陆清远伸手拖了他一把,说:“慢点,看路。”
陈安楠“嗨呀”一声,带着点喘息说:“鞋脏了。”
陆清远把伞递给他,从书包里摸出来一包餐巾纸,蹲下来,给他擦鞋面上溅着的泥点:“再不看路,不给你擦了。”
其实下雨天,鞋子擦完了也得脏,但新鞋在眼里总是格外的贵重,有一点污渍都格外碍眼。
陈安楠今天为了约会,特意从头到脚穿得都是新的,上午出门的时候还被陆文渊调侃半天,谁知道约会没成,还下起了雨。
真是老天不懂情调。
陈安楠把身上宽松的白色卫衣褶皱捋平,朝下拉了拉,让蓝色格子纹的LOGO完整显露出来。
陆清远牵住他的手朝前走。
下着雨的天很黯淡,汉口路上的树又极多,几乎把整条街遮得透不出一丝天光。
天气降温,超市门前的塑料门帘被拉起来了,这条街上的小吃店众多,五颜六色的门牌字一排接着一排,在昏暗的雨夜里亮出毛茸茸的光。
陈安楠走过去,看见前头有人在借着雨势,朝沟渠里泼洗菜水,浇在地上“哗啦”一声。
路的另一侧,一对小情侣挨在一处,女孩拿着张照片说:“我这张照片拍得是不是脸有点歪了?你觉得好看吗?这得贴在结婚证上的,你看认真点。”
男孩一本正经的哄她:“哪里歪了?明明很可爱,你看你的眼睛大的跟葡萄似的,都把我比成孙红雷了。”
那女孩闻言哧哧地笑起来。
陈安楠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那对小情侣已经走到了街角处,男孩打着伞,女孩挽着他的胳膊,几乎像是吊在他身上,步履轻快的跨过水洼:“等领了证,我们把婚嫁攒起来去天涯海角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