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真的很好客,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和陆文渊说了很多,还说要是看中了哪株,可以挖回家带走。
陆文渊笑着说不用,家里已经养了一堆花,再把这养死就不好了,他可是很惜花的。
婶子手在护袖上来回擦,有点不大好意思的说,棚里的花今年老出些小问题,问陆文渊既然也养花的话能不能帮忙看看,陆文渊欣然同意。
这棚里养的几乎都是四季海棠和月季,一年四季都能卖,他们签了合同,供货商按季度来拿货,以前都是好好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花都有点打蔫,怕供货商不要。
陆文渊和婶子在那看花,陈安楠蹲在另一头,伸着头嗅嗅,奇怪地问:“这花怎么没有香呢?”
“四季海棠本就无香。”陆清远和他一并蹲下来。
“哦,那我还是喜欢香香的花。”陈安楠说,“栀子花就很香。”
“海棠很漂亮。”陆清远把他脸边黏着的一根毛毛捏下来。
这棚里的花确实有点打蔫,有些甚至已经倒下来了,陈安楠用手把花扶扶,这花还是打蔫,根茎都朝下坠了,陈安楠叹口气,觉得可惜,怕供货商不要这些花,婶子亏了收成。
整个下午陆文渊都泡在了花棚里,后来陈安楠和陆清远回去,他还在那儿帮忙看原因。
冬天天黑的早,等吃完晚饭,天边已经只残留下一丝黯淡的蓝。
廊下的钨丝灯泡因年久,蒙了层灰,照出来的光都雾蒙蒙的,是很重的焦黄。
陈安楠好久没回来,对这里的一切还带着点疏离感,他在昏黄的光里一边哼小调一边逗棉花糖,他的嗓音是真的很好,又加上这些年专业学习过,轻灵感里带了很强的穿透力。
叔父听说他是学音乐的,笑呵呵地问会不会唱戏,能不能唱段黄梅戏来听听。
婶子赶紧说,人家是搞唱歌的,又不是唱戏的,唱歌是那种唱“我叫小沈阳,艺名也叫小沈阳,沈是沈阳的沈哪,阳是沈阳的阳”……
陆文渊听见声儿,端着喝茶的碗,接茬唱起来:“我叫陈安楠,艺名也叫陈安楠,陈是陈安楠的陈哪,安是陈安楠的安……”
婶子和叔父都被逗得放声大笑,双下巴壳都给笑出来了,陈安楠臊坏了,顿时脸红耳赤站起来去追叔叔:“啊啊啊不要唱不要唱!你不要再唱了!”脸都没了!!
陆文渊不理他,边唱边跑,给小孩臊得无地自容。
陈安楠追上人,却被陆文渊一把夹住脖子,捞在腋下,动弹不得,他大喊:“小陆救我!”
陆文渊故意抬高声音:“崽,你的命脉现在在我手上,叫哥哥可是救不了你的,所以你现在应该快点说叔叔我错了~快点的!不说给你扔出去。”
陆清远坐在二楼的窗边,偏过脸看楼下,忍不住低低笑了,那半垂的大衣摆上沾满了碎土,他却浑然不在意,只是平静又温柔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他低头,在纸上勾勾画画。
陆清远没有学过什么艺术方面的东西,平时也不大画画,这就是用圆珠笔随手画的,力透纸背。
画上是一只小兔子,头顶上翘着两根毛,眼睛圆圆的,兔子耳朵坠地弯弯的,可怜极了,在它的旁边还有一只白胖胖的小狗。
小狗冲着柿子树汪汪叫,而树下正站着只大灰狼,尖尖的耳朵,一双眼睛笑地诡谲。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行小字:
小兔子说:哥哥救我!
大灰狼说:叫哥哥也没用哼哼。
陆清远补补画画,不多时,图上多了只带着眼镜,披着斗篷的小兔子,穿着超人的三角裤衩,上面一个大大的“S”,从右上角飞下来。
第62章
陈安楠第一天睡得很早,农村的夜静谧,只有车过时,才会传来断断续续的狗吠。
婶子给他们准备了床厚厚的棉花被,被窝里没有暖气,凉飕飕的,陈安楠刚钻进去,腿都不敢往下伸,太冷了,冻得脚指头都凉,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陆清远刚洗漱回来,陈安楠就贴烧饼似的,紧紧抱住他,试图汲取唯一的热气。
陆清远抬手关掉床边的开关,钨丝灯的光骤然灭掉,在眼前残留出一线白。
他在短暂的光亮里和陈安楠顶顶鼻尖,又亲了亲他的唇角,无声的口允吻。
陈安楠“唔”了声,呼吸声明显加重了,他抓着哥哥的腰,不安分的蛄蛹。
陆清远提醒他:“爸就在隔壁。”
陈安楠被亲得也不难为情了,很懂事的说:“哦,那我不出声。”
陆清远简直要被他给逗笑了,无奈地捏捏他的鼻子:“你跟个流氓似的……”
陈安楠眨了眨眼,月光把他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他用口型无声说:“做.吗?”
陆清远没回答。
这次和以往都不大一样,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得清哥哥头顶的发丝,以及腿岔开曲起时的弧度,没遮没拦的。
陆清远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手在用劲时手背上青筋凸显。
这画面让全身血液都跟着沸腾,陈安楠不敢再看,视线乱晃。
墙上的挂历还是很多年前的,泛黄的边角卷起来,上面印着一个美女,唇红齿白,高耸的发髻上别着枚大.鸡.毛夹,翘着兰花指,笑颜明媚,仿佛在静静注视着床上拢起的一床被子。
陈安楠的腿被纂着,他像是一只在寒夜里打着颤的小狗,不明显的发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看见那截纂着腿的指骨,在黑暗里也有鲜明的色差。
陈安楠小心翼翼地放缓呼吸,想把被子全卷起来,但是又怕把哥哥闷着了,没敢乱动。
他碰不着陆清远的手,因为腿被抓着,他就只能胡乱抓着床单,把那块平整抓得皱巴巴的。陈安楠从小哭起来的时候就可怜,可现在这样,没有哭,只是眼里沁了泡眼泪,湿鹿鹿的打晃,更显得可怜巴巴了。
陆文渊在隔壁,老家房间隔音效果不好,陈安楠只敢闷闷地哼着。
他们已经坦诚相见过很多次了,可也从来没有更近一步过,有好几次,陈安楠着急的哼哼,陆清远却只是和他咬咬耳朵,换种温和的方式帮他解决需求。
但手的触感总归还是糙了点的,和口腔里的湿度温度完全不同。
陈安楠已经败在这气息里了,他胸腔起伏的厉害,抓着床单的手在收紧,紧咬着的牙齿克制不住的打颤,字音断续的叫“哥哥”,其他什么都没说,但很多小动作都足以证明他的高兴过了头,显得振奋又雀跃。
陆清远都没能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去行李箱里找湿巾,先给陈安楠擦擦,然后再给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
陈安楠摊在床上,脸上的潮红还没退,抖抖眼睫说:“我也帮你弄。”
陆清远伸手刮刮他的鼻梁:“乖乖睡觉。”说完,出去重新洗漱。
二楼就一间洗手间,陆清远出来时,身后忽然有人叫他:“小远?”
陆清远差点被他爸这声吓得半死,下意识朝旁边一躲,让出条路。
“你俩干嘛呢还不睡。”陆文渊说话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陆清远破天荒的吭不出一个字来,连“嗯”都没敢嗯,生怕一动嘴都能被发现出端倪。
好在陆文渊早就习惯了他儿子是半个哑巴的事实,径自绕过他说:“早点睡,明天我们钓鱼去啊?我问过了,这里不远有个冻湖,鱼多,回头我带把冰镐去凿个洞就行。”
陆清远点点头,关门回去了。
陈安楠已经钻在被窝里睡着了,他的半边脸都埋在被子里,棉花被只要焐热了就会很暖和,陆清远伸手把被子拨下来点,从后面抱着他睡。
陈安楠的上半身睡衣没脱,只有下半身是光着的,皮肤直接挨上被子的触感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一觉睡得又舒服又沉,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被窝里是满满的全是热乎气。
陆文渊又在院子里头喂鸡了,“咯咯哒”地吵人,陈安楠翻了个身,睡眼朦胧的把腿一敲,破天荒的发现哥哥不在,立马困意醒了大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