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群之马(29)

2025-09-11 评论

  贺忆舟清楚地看到了浴室帘子下没有被遮掩的双腿。

  那个人的小腿纤细却有力,白皙而细腻,和贺忆舟见过的完全相符,也和贺忆舟过去千百个日夜里幻想的相符。

  几乎在他自我欺骗着那可能是其他人时,过去的记忆就已经先帮他确认了这是尧新雪的事实。

  贺忆舟的呼吸先是一滞,他先是感到不可置信。然后他看到了另一双有力的腿,肤色更深,那双腿的主人甚至捞起尧新雪的左腿,贺忆舟甚至能看到尧新雪站立着的那条腿微微颤抖着。

  贺忆舟睁大了眼睛,仿佛有一瓢冷水迎着他泼了下来。很快他就听到宋燃犀不满的声音,以及尧新雪带着喘息与笑意的话语。

  贺忆舟感到惊愕、恶心、崩溃,有那么几秒,他不可控制地想要干呕,他有些发晕,僵在原地,愤怒让他的双手发抖。

  他几乎移不开自己的眼睛,过大的动作甚至撞倒了旁边的玻璃杯。

  贺忆舟的脸气得发青,更令他难以启齿的是,他居然在这个偷听的过程里起了反应。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对吗?

  贺忆舟的表情扭曲,他的胃几乎被刺激得反酸,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那就是:新雪为什么要这样报复我?

  贺忆舟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感到不堪、作呕和痛苦,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破碎了——如果再不离开,他就会……就会恨上尧新雪。

  他匆忙地离开了,杵着拐杖,脸色苍白,几乎是逃离般走下楼梯。

  然而他走得太快了,很快就失去平衡摔了下去。贺忆舟从未感觉到这样屈辱,他从楼梯滚落下来,身上昂贵整洁的衣服立刻沾上了发臭的垃圾和尘土。

  拐杖重重地砸在他身上,身体的疼痛让贺忆舟情不自禁地眼眶湿润,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咽,然而在没有人的帮助下,他很难再以一个得体的姿势站起来。

  此刻他是只能在地上乱爬的臭虫,再也不是什么众星捧月的少爷。

  过了很久,他终于爬了起来,试图拍干净身上的尘土。

  太多的东西拍不掉,贺忆舟只能忍着剧痛,一步一步地继续往下走。

  脑子本能地让他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贺忆舟看着前方,他的眼底闪过怒气与厌恶,眼角还残存着泪痕,几乎是咬牙切齿般一步一步向停在路口的劳斯莱斯走去。

  贺忆舟再一次看到了垃圾桶旁那个瘸腿的乞丐。

  那个乞丐蜷缩在垃圾桶旁,仿佛和垃圾已经没有分别。他蓬头垢面,不知道是靠着墙睡着了,还是冻死了。

  贺忆舟只是冷漠地收回了目光,然后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

 

 

第22章 

  一场贪欢结束后,尧新雪就懒洋洋地往宋燃犀的床上钻。他身上潦草地套着宋燃犀的衣服,头发也没吹,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打着哈欠盖上被子,像是准备睡觉。

  宋燃犀无奈极了,他对尧新雪自然而然的、任性至极的行为却并不反感,只是拽着尧新雪的手腕拖着声音:“吹干头发再睡啊喂。”

  “……老妈子。”尧新雪不满地说了声,由着宋燃犀把他拉起来。

  宋燃犀拿着吹风机,手指插在尧新雪的发间,他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越想刚才的事越觉得尧新雪不可理喻:“为什么你要跟他断得那么彻底,你明明知道他……而且你要跟他断直接断就好了,我那表哥本来就一根筋,自尊心还高上天了,干嘛非要让他看到我们……”

  “你烫痛我了。”尧新雪却只是不悦道。

  啧,怎么这么娇气啊。宋燃犀心想,手的动作却自觉放轻了,他把吹风机温度的档位调低,目光扫过尧新雪被吹热的耳朵。

  宋燃犀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这样亲密过。在他还没有离家出走前,身边的少爷们总喜欢乱搞,他们总是笑得贼兮兮地告诉宋燃犀:女孩子的头发是又香又软的。

  尧新雪的头发也是又香又软的。宋燃犀心不在焉地想。

  “我十岁那年遇到忆舟,他把我和新橙带回了家,让我们不用再像流浪猫一样,饿的时候只能翻垃圾桶。我曾经以为我和他能成为永远的朋友,但很可惜,他的想法早就已经跟我不同了。”尧新雪忽然开口说,仿佛过去那十几年的恩情和相互陪伴过的岁月都不值一提。宋燃犀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刚才的第一个问题。

  “而且,你有点烦人了。”尧新雪仰起头,和低头望着他的宋燃犀对视,嘴角微微弯起,这个笑容却没有温度。他的睫毛很长,瞳色是极浅的,却幽深得令人失神。

  有那么一瞬间,宋燃犀因为他的眼神而一动不动,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样。

  下一秒,宋燃犀回过神来,他在心里咂味着刚刚尧新雪的表情,也就笑出了声,他俯下身,亲了亲尧新雪的嘴角,扬眉挑衅道:“是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宋燃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烟盒抽了支烟给尧新雪,尧新雪顺从地接过后,宋燃犀自觉地给他点燃。

  黑暗中只有尧新雪唇边这一点亮光,宋燃犀看了一眼他缓缓地吐出烟雾,然后仰头就倒在了床上。

  宋燃犀自己叼了支烟之后,学着他倒在了旁边,和尧新雪的脑袋抵在一起。

  宋燃犀看着天花板:“如果我比他先遇到你,会不会……”

  “自作多情。”尧新雪懒洋洋地哼了声。

  “你以前是孤儿吗?”宋燃犀没有理会他话音里的嘲笑,而是顺着继续问。有关尧新雪的过去,他尚一无所知,他仅仅知道贺忆舟与尧新雪有着领养和被领养的关系,而这长达十余年。

  且目前为止,尧新橙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尧新雪完整过去的人。

  宋燃犀实在有些好奇了,他想要得到尧新雪亲口说出的答案,至少在今晚,他以为自己离尧新雪已经足够近了。

  “对啊,饿了就翻垃圾,看起来能吃的,只要不算太恶心,都可以往嘴里塞,或者和野猫野狗抢吃的,实在不行就去乞讨,虽然很少讨得到。”尧新雪说。

  “没有孤儿院收留你们?”宋燃犀问。

  烟雾缓缓盘旋,宋燃犀注意到,尧新雪在这个问题里沉默了很久。

  不一会儿,宋燃犀就听到了尧新雪低低的笑声,他翻过身,半边身体压在宋燃犀拿着烟的手上,不让宋燃犀有任何动作,和宋燃犀对视。

  为了不让烟灰掉落烫到尧新雪,宋燃犀不得不抬高手掌,指尖夹着的烟灰也因为动作尽数落在他自己那只手的手背上。

  宋燃犀皱了皱眉,感到手背上一瞬间被烫痛,尖锐而刺激的痛意就这样在手背上蔓延。

  他看着尧新雪似笑非笑的表情,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而这点痛感是尧新雪给他的惩罚。

  就在宋燃犀后悔时,尧新雪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尧新雪只是将那支烟按灭,然后头也不回地对宋燃犀轻飘飘回答道:“如果去了孤儿院,我又怎么能选到忆舟呢?”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这支烟好难闻。”他皱着眉,嫌弃般捏着鼻子走了。

  宋燃犀听着尧新雪的脚步声,然后叹了口气,又一次重重地砸回被窝里。

  月亮再一次被云遮过,光芒仿佛变得更为微弱暗淡了,经年未修的楼梯灯因为感应到人的脚步声,神经质地一闪一闪。

  凌晨三点,尧新橙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简单地洗漱之后,就小心地蜷缩在了尧新雪的身边。

  “辛苦了,今天有被其他人为难吗?”尧新雪睁开了眼睛,和他对视着。

  “没,没有。”尧新橙没有想到他还没睡,心里一惊,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却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做的那样,尧新雪侧过身睡高了一点,将尧新橙的脑袋抱在怀里,自己的下巴则抵在尧新橙的头顶。

  尧新雪闭着眼睛,似乎困意很重,尧新橙甚至闪过一秒他其实在等着自己的错觉。

  尧新雪轻轻地说:“你长大了。”

  尧新橙的脸贴着他的颈,眼睛因为这句话有些酸:“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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