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深夜落地。
回到公寓,门被推开,玄关灯应声亮起的瞬间,纪曈被顾临压在了门上。
两人接了个漫长的深吻。
“三中的展示栏上有一张你的照片。”纪曈有些微微气喘地说。
就在高三楼一层的宣传角上。
是一张侧影照。
顾临坐在课桌前,拿着笔在写卷子。
从角度看,大概是抓拍的快照,或许顾临自己都不知道他还留了这么一张照片。
顾临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的?”
纪曈:“出校门的时候。”
只是经过,展示栏上照片也很多,纪曈却一眼看到了那张。
“想去偷偷拿走的,但这么多学弟学妹都在看,我没好意思拿。”
“顾临,”纪曈拨着男朋友的头发,良久,“你穿一中的校服比穿三中的好看。”
顾临低头又去吻他:“嗯。”
两人脱下衣服,一道进了浴室,纪曈被抱了出来,又在半夜被弄得湿淋淋重新抱进浴室。
如果可以,纪曈仍旧不想要那不在彼此身边的195天,但经历了就是经历了,好在,他找到了顾临的脚印。
那些印记告诉他,漫漫的195天,就当迷了一段路吧。
他们各自旅行完,踏上归途,找回彼此。
飞絮高峰期终于在长假末尾结束,陈永杰不负招生办老师所托,得胜回朝,回朝时还带回了一样“战利品”。
纪曈看着手上那张照片,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们回安京第二天,临哥就给我发消息了,让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一趟高三楼下的展示栏,带一张照片回来。”
“说你想要。”
“我当天就去偷…咳,去取了。”
“就是不知道学弟学妹什么时候发现哈哈。”
这张照片最后被纪曈带回海园,放在了毕业照后面。
漫长的飞絮期在五月下旬彻底结束。
月历翻过全新的一页。
六月五号那天,教育部发布了高考预警信息,被辅导员转进了班群,说高考恰逢端午,在这里郑重提醒大家,不要参与替考,场外配合作弊等触碰法律红线的行为。
底下一水的“老师您太看得起我们了”,上次我回家辅导堂弟差点把cos90看成csgo,替考这种事纯纯就是太监开会,无稽之谈!
铃声一响一落,在别人口中人生最重要的一场大考,在日历上也就是三两天。
高考开始,高考落幕,命运的风把少年吹向各自的地方。
出分前两天,纪曈一行人还是被招生组老师抓了壮丁。
“我已经联系过一中老师了,今年放榜后,各班学生会统一回校做志愿填报参考,会给我们安大专门安排一间教室,到时候曈曈你和顾临两个就站门口,什么都不用做,站那就行了,剩下的我们来安排,只要站那我们就赢过隔壁了,知道吗?”
而有人的邀约比招生组更早。
【阿原:收到确切消息,一中放榜后要翻新操场和教学楼外墙,还要扩建图书馆,据说要把教学楼外墙全部改成复古红砖,我们当年的米白色教学楼将成绝唱,趁现在高三楼是空的,不回去忆一波往昔?】
【阿原:诚邀您与临哥于明早九点半,相约安京一中高三(1)班。】
【阿原:消息可靠,收到回复。】
【JT:1】
夏日越来越浓,今年六月的安京依旧热得不讲道理。
一中蝉鸣声在树叶浓荫间声声不息,一如那年盛夏。
回校那天,纪曈还没从车上下来,远远看到校门口有个人拿着水杯站在那。
是班主任老于。
车停下,两人一下车,老于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将军肚走了过来。
他视线在顾临和纪曈身上来回落了两下,显然也知道了什么。
老于视线最终定在顾临身上:“回来了。”
顾临笑了笑:“嗯。”
“辛苦了,”老于抬起手,在顾临肩头拍了拍,“回来就好。”
老于今年带的依旧是竞赛班,同样是一班,只不过没做班主任。
纪曈站在一班门口,看着和记忆里几乎没什么不同的班级,眼里都是讶异。
老于解释说:“你们这届成绩太漂亮,新高三进来后说这布局肯定有点风水,就没动。”
老于说着,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李原”。
“好了,别站这了,”老于把纪曈和顾临往教室里一推,“进去坐坐,我去门口接那几个皮猴。”
老于接起电话走远,纪曈隔着手机都能听到李原吵嚷的声音。
“不知道课桌有没有换过,我去找找。”纪曈兴致勃勃在教室里转。
顾临就斜斜倚在门边,笑着看他。
三分钟后,纪曈站在靠窗第一排的位置,朝着顾临招手:“这。”
课桌上虽然多了几道别的痕迹,但右上角那枚固定钉是他楔进去的。
顾临走过去。
纪曈在那枚固定钉上很轻地蹭了两下,又抓着顾临手腕,走到最后一排。
靠窗最后一排,他和顾临的座位。
两人一道坐下,默契对视,没说话,但都听到了彼此的声音。
“是不是在想第一次见面的事?”纪曈问。
顾临:“嗯。”
那是顾临在一中记住的第一个名字。
那人告诉他,是太阳初升,天色微明的意思。
纪曈笑了下,单手撑在桌子上,杵着下巴看他,像是突然想起来,又像是在心里想了很久地开口:“顾临,你是不是还没有跟我说过你名字的含义?为什么会起‘临’这个单字。”
顾临:“轮到了。”
纪曈:“嗯?”
顾临:“轮到‘临’字辈了。”
纪曈疑惑:“那不应该在‘临’后面再添一个字吗?”
哪有就单单一个字的。
“家里没选下来,就想着先喊一个单字,以后再挑。”
“然后就没挑了?”
“喊顺口了。”
纪曈:“……”
这叫什么理由。
纪曈以前是想过顾临名字含义的,只是一直忘了问。
他想着,哪怕不是“恭己临四极,垂衣驭八荒”、“天子临轩赐侯印”这样霸气磅礴的诗句,也该是“临风静玩意趣长”这样的怡然自得,谁知道会是这个。
“那我给你找‘临’这个字的寓意,”纪曈忽然转过身来,和顾临面对面,膝盖紧贴着膝盖,他双手托捧在顾临下巴上,眉眼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以后别人问你,你就说,顾临的‘临’,是降临的‘临’。”
“是光临的‘临’。”
纪曈手指在顾临脸颊两侧弹琴似的拨了两下,声音更轻快。
“感谢顾临同学光临我的生命。”
“感谢顾临同学再度光临我的生命。”
“怎么样,还满意吗。”
顾临喉结上下轻轻一滑,开口时,声音比刚刚要哑。
“满意。”
纪曈朝他摊开手,随口玩笑说:“既然满意,那就给起名费,我要——”
手上突然多了个东西。
纪曈被突如其来的触感打得一懵,低头一看,是一封信封。
“这是什么?”纪曈问。
“起名费。”顾临说。
纪曈踩了他一下,在疑惑中拆开一看——
一张心愿券,一枚校牌。
心愿券很眼熟。
就是高三那年他给顾临签好名的那张。
“这不是……”纪曈一下哑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还留着?”
心愿券纸张泛黄,但上面墨水字却是崭新的。
上面写着五个字——
永远在一起。
跨年夜那天许的愿,一字不差地落在新的心愿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