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哄我是吧!(27)

2025-09-13 评论

  梦里那人在哭,说:“我不该认识你。”

  然后他醒了,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他在床边坐到了天亮。

  而等天亮那五个小时里,有三个小时,他竟然不受控地在想有什么地方是只有他能找到的。

  多恐怖。

  “顾临是吗?你好,我叫纪曈,不是瞳孔的瞳,是曈曈…就是王安石那首《元日》,‘千门万户曈曈日’的那个‘曈’,是太阳初升,天色微明的意思。”

  太阳初升,天色微明,他竟然想把这样的人关在一个看不见太阳的地方。

  他阴暗地滋生出无数让人心惊的念头,每一个每一个的结尾,都是那人的哭声。

  爷爷说他太年轻,年轻的时候,在苯基乙胺和荷尔蒙煽动性的欺骗下,以为只要走得够久,就能得偿所愿,为没有吃过的新鲜苦而兴奋,但有的爱欲是傲慢的诅咒。

  “你在拖人下沼泽。”爷爷说。

  “你拥有别人很难得到的一切,看起来富丽堂皇,但在感情里,只要他不喜欢你,你就一贫如洗。”

  于是爷爷说给他时间,去德国,去一个见不到那人的地方,等四年,等不再“年轻气盛”,等他成长到足够担下所有“后果”,等他确定那是“爱”而不是激素作用下的新鲜错觉,再来谈“以后”。

  可爷爷高估他了。

  四年太久,而思念太长。

  他没熬住,去了江城,考了试,报了安大。

  回国那天,爷爷用藤条打了他四下。

  第一下,是替他自己打的,要他对自己所有决定负责。

  第二下,是替爸妈打的。

  第三下,是替纪曈爸妈打的。

  最后一下,是替纪曈打的。

  那是他第一次挨打。

  藤条很疼,但挨打的时候,他是笑着的。

  有人要他离开安京吗?

  有。

  也没有。

  他能说什么。

  看着这双眼睛,他能说什么。

  顾临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如往常般平静。

  暴雨倾注的城市,他们被钢筋水泥的建筑包拢在中心,没沾到半分雨丝,可纪曈却觉得顾临在淋雨。

  这念头来得很突然,却强烈,强烈到纪曈手指控制不住地战栗。

  他一错不错看着顾临,看着他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心跳越来越快。

  “我不问了。”

  纪曈倏地开口,他上前一步,那么急切又焦急地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抬手紧紧抱住眼前这人。

  “顾临,我不问了。”

  …你别难过。

  灼热的呼吸落在顾临颈间。

  你看。

  又是这样。

  爷爷有句话或许是错的。

  拖人下沼泽的哪是他。

  哪只是他。

  顾临抬起手,一点一点将人圈进怀里。

  算了。

  那一起吧。

 

 

第17章 你的文字还爱他

  “谁的消息?”宋嘉禾结束视频会议,从酒店会议室走出来,纪元峰正坐在沙发上笑。

  “曈曈的。”纪元峰长按小鸽子倚靠大鸽子的表情包,收藏,转发给宋嘉禾。

  “看,多可爱。”

  宋嘉禾扫了一眼,也回了一张表情包。

  同样是小鸽子倚靠大鸽子,只不过底下配字不是“爸爸最可靠”,而是“妈妈最最最可靠”。

  纪元峰:“?”

  怎么多了两个“最”?

  宋嘉禾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过茶几上的电脑,打开,翻了翻邮箱,随口问:“宝贝找你什么事?”

  纪元峰:“上次让我帮忙查资料,秘书室刚整理好,发给他了。”

  宋嘉禾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没细问。

  “什么资料。”

  纪元峰:“信达能源。”

  宋嘉禾:“信达?”

  “对,”纪元峰说,“顾家的。”

  纪家和顾家没什么业务上的接触,宋嘉禾对“信达”的了解不及对顾临多。

  家长会上,她见过顾临几次,也常在曈曈口中听到,是个稳重的孩子。

  “曈曈怎么突然查这个?”宋嘉禾喝了一口咖啡。

  她记得那孩子好像放弃报送资格出国了。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信达情况不好?”

  纪元峰摇头:“没有,一切正常,只是收束了在安京的一条产品线。”

  “都是正规流程,信达重心本来就不在国内。”

  “那就好。”宋嘉禾点头,没多想。

  -

  安京缓慢入夜。

  两人吃完晚饭,顾临在做印好的卷子,纪曈今天少见的不想闹他,冲了一杯红茶放在他手边,轻声进屋。

  涂婧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纪曈竟有种“想什么来什么”的得救感,他接起电话:“学姐。”

  “是我,”电话那头的涂婧听到纪曈的语气还愣了下:“怎么这么激动?”

  “……”

  纪曈咳了一声:“没,学姐这个点打电话,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学生会马上开始招新,好多部门托我来问问你的意向。”

  如果不是涂婧提起,纪曈都快忘了这回事。

  “我还没想好。”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回的,就是老齐他们说最近都没在学校碰到你,觉得奇怪,就让我问问。”

  担心打电话的声音影响到顾临做卷子,纪曈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压着声音:“学姐你等会,我去阳台。”

  涂婧听到那边推拉门的动静。

  半分钟后。

  “我问明英了,你这一个多星期都住在顾临那里?”

  “嗯。”

  雨水在高楼光影的照映下,像飘摇的晶簇,纪曈倚着窗台望着。

  涂婧也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过了许久。

  “所以和好了?”涂婧的声音其实和她本人五官很相像,中性,磁性,只不过平日和人交谈的时候,会特意将音调拉高些,但纪曈知道,现在这种声线是涂婧最舒服的状态。

  和好了没。

  这段时间纪曈不止一次听到这个问题。

  李原问,周天问,崔明英问,高中群里也在问。

  纪曈的答案是一样的。

  “没。”

  纪曈停顿了几秒,偏头朝着门的方向扫了一眼,很轻地说。

  “但我已经不生气了。”

  他仍旧不知道顾临不辞而别的原因,但他知道,顾临回来了,费了很大力气,回来了。

  “纪曈。”涂婧冷不丁开口,喊的还是全名。

  “嗯?”

  “你的文字还爱他。”

  “……”

  纪曈听到涂婧吐气的声音。

  “学姐你又抽烟?”

  电话那头的涂婧曲指弹了弹烟灰:“耳朵挺尖啊纪曈同学。”

  纪曈原本不知道涂婧抽烟,是到安大才发现的,一问,都抽两年了,不过还好,频率不高,抽得不勤。

  学艺术的,有些精神小癖好也不多怪。

  “对了,明英说顾临从德国回来的?”涂婧又道。

  “嗯。”

  涂婧似是很随意地随口一提:“那有没有沾上什么坏习惯,比如…抽烟之类的?”

  “没有,”纪曈说,“顾临不抽,他不喜欢烟味。”

  涂婧顿了下,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是吗。”

  纪曈:“嗯。”

  纪曈很肯定。

  高三那年,教导处集中抓了一波违反校规抽烟的,十来个,大多都是高三生,倒也不是真抽,就图个新鲜,学校意思意思罚了两千字检讨。

  虽然处罚不严重,但毕竟也是两千字,于是第二波清查的时候,平行班几个男生就把烟藏在了李原那里,因为一中竞赛班有自己的“生态系统”,教导处基本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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