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火药味和修罗场
陈永杰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
用“模范生”标准来说，属于德智体美发展的全能选手，一路从领奖台走过来，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出成绩第三天，他就受邀回校做了分享。
底下是几千名学弟学妹，主席台上是校长老师，十来台镜头从各个角度拍摄记录，阵仗比现在不知道正式了多少，陈永杰都没有丝毫怯场，可现在，他坐在这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观众席，却如坐针毡。
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
纪曈再次打招呼。
“之前加了你微信，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聊天。”
“本来今晚不想来的，涂婧学姐跟我视频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了，就过来了。”
等会儿，什么叫“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聊天”？
什么叫“本来不想来的，看到你了，就过来了”？
只一两分钟时间，安大各个八卦小群热闹起来。
【说什么了？】
【好像纪曈加了这位同学的微信，在说两人合适不合适什么的？】
【？】
【纪曈还说他今晚就是为了这位同学才过来的，本来不想来的。】
【？？？】
【嘶。】
【三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全部资料。】
【再探再报。】
纪曈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落在旁人耳里有多“不拎清”，只一心和陈永杰说话。
那天加上陈永杰之后，两人只是在微信上简单打了招呼，没多说什么。
纪曈知道有些事只要他在微信上问，陈永杰肯定会如实作答，可他想当面讲。
只是这半个多月，他都和顾临在一起，两个班课程又几乎重叠，挤不出什么空档。
纪曈倒也没想瞒着顾临找陈永杰，否则也不会选择这个时间，毕竟顾临就在球场上，抬眼就能看到。
“你找我是想和我聊聊临哥吗？”陈永杰终于反应过来。
“是，”纪曈没遮掩，“但今天不是。”
“今天我来，只是来交个朋友。”
“你好，”纪曈从座椅上微微直起身，朝他伸出手，笑着，声音和表情很认真，“我叫纪曈，千门万户曈曈日的那个‘曈’，以后多多关照。”
那天傍晚操场之后，陈永杰就在辅导员助理杨平嘴里知道了“纪曈”的名字。
那天发生的事太多，接收的信息太杂，他第一次知道临哥原本已经保送，又主动放弃了，也是第一次知道，临哥高一之前都在德国。
陈永杰其实至今都没完全梳理清里头的脉络，但杨平有一句话，他记得很清楚。
是说纪曈的。
他说：“曈曈今天只是有些急了，他也只在临哥的事情上会有点脾气，平时很好相处的。”
“以后相处你就知道了。”
“没人会不喜欢纪曈。”
陈永杰当时只知道纪曈长得好，家境好，但对这句“没人会不喜欢纪曈”没什么实感，直到今天。
可以任他“无法无天”的家世，却养出了这样的性子。
陈永杰神奇地放松下来，也朝着纪曈伸出手。
“你好，陈永杰，永远的永，杰出的杰，多关照。”
两人握手的瞬间，别说观众席，就连球场上的柯同光和段沛都愣了下。
一向能言善辩的柯同光表情有些空滞，他看向段沛：“…谁啊？学长认识吗？”
段沛没答。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顾临的同学，叫陈永杰。
段沛抬眼看向顾临。
他很清楚，虽然纪曈是在找陈永杰，但本质上，是为了…顾临。
段沛看向顾临的那一眼，柯同光没有错过。
显然是知道什么。
“学长，那人你认识？”柯同光再度问。
这次段沛回了：“嗯，叫陈永杰，计9的，顾临同学。”
柯同光不说话了。
站在裁判席的涂婧看了眼球场中心，又看了看北三观众区，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给某人打了通电话。
“纪曈同学，你再在观众区坐着，球赛就不用开始了。”
纪曈：“我不上场啊？”
涂婧：“……”
涂婧无奈：“别问为什么，现在马上到休息区那边坐着。”
涂婧下了通牒，挂断电话。
陈永杰听到了涂婧的声音，于是说：“学姐让你下去看临哥他们打球是吧？”
纪曈点了点头，看手机的间隙又随性地补了一句：“也没什么好看的。”
看顾临打球都看三年了，闭着眼睛都知道他的习惯和动作，至于其他人，纪曈兴趣更小。
陈永杰闻言，脑海再度浮现那句“本来不想来的，看到你了，就过来了”，周遭一圈人显然也想到了，看向陈永杰的目光再度诡异起来。
就在这时，纪曈开口：“学姐催我下去了。”
陈永杰如释重负：“好好好，你——”
纪曈：“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吗？”
两人同时出声。
纪曈：“好？好，那一起下去吧。”
陈永杰：“…………”
陈永杰在一众目视中，行尸走肉般走到替补席，落座。
段沛学长看了他一眼。
柯同光学长看了他一眼。
临哥看了他一眼。
学生会一众学姐看了他一眼。
陈永杰已经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7点40了，还不打么？”纪曈看向裁判。
如梦初醒。
第二声哨响响彻篮球馆。
哨响如发令枪，超高分辨率屏幕，全场环屏同时定格，裁判将球抛起的瞬间，再“徘徊”的视线也会不由自主朝着球场集中。
——开球。
柯同光和顾临同时起跳…顾临抢球！
饶是柯同光都有一瞬间走神，眼神又很快冷静下来，几秒间，他已经和段沛对上视线。
必须防住顾临！
所有人都没想到，刚开球就是一次风驰电掣的快攻，段沛和柯同光防守得异常严密，但顾临速度实在太快，运球、快速度突破，上篮，身体协调能力强悍到几乎让人震惊。
开局仅两分钟，顾临拿下第一球。
记分牌翻过，从“0000”跳到“0002”的瞬间，全场爆发出震天响的尖叫。
“天，太帅了我靠。”
“你管这叫…娱乐赛？？！”
“柯学长和段学长两人都没拦住顾临？！”
“打这么猛？！”
“你们没觉得顾临、柯学长、段学长这三人之间火药味很重吗？”
“这真不是CUBAL吗？”
柯同光毕竟也是校队，和段沛打着配合，很快拿回一分。
你追我赶，红队一球，蓝队一球，比分咬得死紧。
每过几分钟，球场上就是一阵声浪，直到大屏上倒计时显示只剩两分钟。
上半场即将结束，红队不假思索把最后一个球传给了顾临。
而在顾临接到球的下一秒，柯同光、段沛已经出现在顾临身前。
——场景重现。
柯同光和段沛屈膝张臂，眼神锐利，高大的男性躯体带来的气势不可忽视，像是在说“这次不可能让你过去”，哪怕是看台上的观众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但被防守的顾临表情丝毫没变。
陈永杰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顾临打球。
在他初初见到顾临那天，男生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人球一定打得很好，但顾临性子很冷，陈永杰一直以为他在球场上也是属于那种调度全局的指挥者，谁知道会这么猛。
此刻陈永杰仿佛也在球场上，紧张到声音和脚一起抖，“守这么紧，临哥怎么突、突破……”
“不突破。”一道轻巧的声音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