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茵:“药都有擦?”
顾临:“嗯。”
杨茵不信:“医生说最下面那道可能会留疤,你别老是不上心,我给你学校打的申请是国庆后再返校,那么急急忙忙就回去了,药都没带。”
“我给你寄几支祛疤膏回去,你记得擦。”
“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留条疤我看着……”
“在擦,”顾临有些口干,拿着手机,起身朝冰箱走,“他买了,擦了三支了。”
这下杨茵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咳了一声,貌似无意地开口。
“我都没细问你公寓的情况。”
“房东人还可以吗?也是安大的学生?公寓大吗?朝向怎样?…几个房间。”
图穷匕见。
顾临知道杨茵女士想问什么。
“两个。”
杨茵松了一口气,声音貌似更随意:“那纪曈睡哪里?”
顾临:“主卧。”
杨茵:“……”
气松早了。
她试探着:“分开睡的吧?”
顾临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声音懒散:“一起睡的。”
杨茵:“……”
顾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杨茵短暂震惊后,迅速回神,明白儿子在敷衍她了,正想开口狡辩几句,忽然听到门铃被按响的声音。
是顾临那边的动静。
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之后,杨茵问:“纪曈回来了?”
“不是,”顾临淡声道,“他今天在他外公那。”
知道不会是那人,顾临随手将手机放在玄关置物架上,走过去开门。
招财猫玄关铜门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门开,一个穿着蓝绿马甲的年轻人呲着牙站在门口,马甲上还写着“独角甄选极速达”几个字。
独角甄选,安京本地一家高端会员制自运商店。
年轻专送员看到来人的瞬间,眼神凝固了几秒,在职业道德的驱使下,又一下清醒过来,笑着脸拉过身后的小拖车,问:“先生您好,请问‘顾临’住在这里吗?我需要他出来签一下字。”
顾临垂眼扫过那推车,猜到始末。
独角甄选,某人最喜欢的一家自运商店。
安京类似的高端会员制商店多如过江之鲫,商品也大差不差,纪曈之所以喜欢,是因为“独角”这个名字。
倒也不难猜,学互联网和金融的,谁不喜欢“独角兽”。
顾临抬手,接过专送员手中的笔:“签哪里。”
专送员半天没挪动步。
“先生你是?”
“顾临。”
“你是…啊??你是顾临?”
顾临已经签完字,把笔递回去。
专送员表情都是空白的,愣愣拿回笔,终于记起自己要做什么。
“那个,顾…先生您好,这是您的…呃…‘监护人’在我们独角下单的东西,线上便签留言还有一句话,让我叮嘱‘顾临’…好好看家,别、别乱给陌生人开门。”
还接着视频的真监护人杨茵女士:“???”
专送员三下五除二把“补给物资”卸好,拉着小拖车飞速离开。
走进电梯的瞬间,再也憋不住,在一个名叫“薪贫气和一家人”的群里疯狂输出:
“靠,你们还记不记得晚上刚打包的那个3000块的大单?对,就那个‘监护人’,叮嘱别乱给别人开门的那单,我还以为是个小朋友!结果一开门,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快一米九的宽肩窄腰大帅比!城里情侣这么会玩的吗?特么的我要是有罪,就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在国庆加班的路上,成为情侣play的一环……”
第25章 “惹人生气大赛第一名”
七个环保袋占满玄关廊道。
顾临掠了一眼,从生鲜果蔬到烘焙、早餐食品,再到饮料和休闲零食干货,什么都有。
他屈着膝,散漫地半跪在玄关,曲着手指拨了拨零食袋,片刻后,笑了下。
“顾临…顾临?”
被随手“安置”在置物架上的杨茵女士,在盯着天花板看了十二分钟后,终是没忍住,出声。
要不是听筒里偶尔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杨茵差点以为顾临跟专送员一起出门了。
“把手机立起来,你玄关天花板上的灯照得我眼晕。”
杨茵话音落下,视频镜头回到正常视角。
顾临将手机支靠在墙上。
杨茵就随着这一转,看到那满地的“物资”。
“你那…闹饥荒?”
杨茵按了按眼眶,明知是废话,还是问出了口:“都纪曈买的?”
顾临:“嗯。”
杨茵憋了半天,总算可以说话了。
“纪曈什么时候成你‘监护人’了?他是你监护人,那我是什么?”
顾临没答,杨茵只能在镜头里看着自家儿子长臂一伸,拿过一个袋子,朝着厨房走。
杨茵隐约看到一盒蓝莓,猜着应当是需要冷藏的生鲜果蔬。
几秒后,顾临轻淡的声音跟开冰箱的声音一道传来。
“随您。”
杨茵:“……”
顾临的身影消失在镜头,但地上那几个大袋子还在。
“你们平日在公寓,都自己做饭?”杨茵问。
无论是以前在德国,还是后来在安京,杨茵都没怎么见顾临进过厨房,也没必要,有保姆。
顾临理好冰箱,答了:“很少。”
自顾临高中后,杨茵就始终以成年人的方式对待顾临,除了纪曈那事外,几乎没有干涉他做的任何决定,包括生活。
杨茵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直到今天,看到这间公寓,杨茵开始反思,他和顾临的母子关系是否过于“规范”了些。
起码…她不会想到买这些。
也许是这间公寓里纪曈“无处不在”,杨茵思绪忽地有些飘远。
她想起顾临高二那年,一中家长会,她第一次见到纪曈,也见到了纪曈的母亲。
宋嘉禾,书画大家宋绪堂和林时雨的女儿,书香门第出身,气质自然出众,但在面对纪曈的时候,整个人又是另一幅模样。
别人家母子怎么相处?
不喊名字,喊叠字,有时也脱口“宝贝”。
杨茵张了张嘴巴,顿住,又张了张,又顿住,叠字都喊不出来,更别说那两个字。
杨茵食指在会议桌上敲了两下,有点想抽烟。
她坐在会议室长桌主席位上,像在解决什么棘手方案,再开口时,撑死了也就是把声音放柔了些,喊了声“儿子”。
“儿子,你一个人在安京……”
“杨茵女士。”
“嗯?”
顾临声音更淡:“正常说话。”
杨茵女士:“……”
她不知道纪曈和宋嘉禾母子间的相处模式。
但纪曈肯定不会对宋嘉禾说“正常说话”。
算了,一个孩一个养法,她学不来宋嘉禾那套,顾临显然也不是纪曈那种“甜心宝贝”。
杨茵暗自松了一口气,恢复常态:“这公寓是短租,你回去得急,北山那边手续还没处理好,我问了一下,大概还要半个来月,你在那边住惯了,以后周末可以回去住。”
“这边离你学校近,想住的话也可以,向房东多续一会。”
“已经续了。”顾临整理好冰箱,从厨房出来。
杨茵多问了一句:“续到什么时候。”
顾临:“明年一月。”
杨茵:“?”
杨茵:“这么久?”
顾临:“他续的。”
杨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