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隐鹤明明已经握过这只手千次万次,此时却像是突然忘了该怎么牵手了。
不敢用力,怕捏痛了他,又不敢不用力,怕他逃走。
青涩得简直如同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俨然珍爱到了极点。
而一旁的陆淮烬也是破天荒的脸红心跳,紧张害羞,整个人说不出的僵硬,被温隐鹤握住的那只手的存在感更是有种前所未有的强烈,与手掌相连的整条手臂连带着半边肩膀全麻了。
天呐,这跟在约会有什么区别?
这跟重返初恋有什么区别?!
他一直知道,他俩相遇、相爱的过程,都不同于常人,很多对普通人来说再平常不过的经历他们全都没有过。
他们一直对此并未感到任何遗憾。
爱情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没有人规定两个人必须按照什么步骤相爱。
但此时此刻,陆淮烬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回到了初恋的时候。
他曾经某一次牵着温隐鹤的手出门散步,也曾有过短暂的类似的感受。
然而那时温隐鹤的病并未痊愈,他们很快遇到了一些意外,只能中途返回。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他们终究还是手牵着手,当真如一对与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没有任何不同的普通恋人,把当时没有走完的那段路并肩走完了。
好开心……
真的好开心。
开心得有点,想哭。
这不仅是在圆温隐鹤的梦,更是在圆他的梦。
而温隐鹤又何尝不一直对陆淮烬感到亏欠。
亏欠陆淮烬对他的太好,亏欠陆淮烬为他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苦了他家陆先生过去那么多年的辛苦,亏欠他无法给陆淮烬如普通人般平常朴素但顺遂健康的爱情。
过去错过的终究无法穿越时空去弥补。
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用余生的每一天,都带给陆淮烬如初恋般,一见钟情的心动与美好。
好让他每天都活得像一个少年般,仅仅因为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便纯粹地开心。
【我的妈呀!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真的是结婚了七年连床都上了几千次的夫夫吗?!怎么能……怎么能青涩成这样!好哇好哇,现在给我玩儿纯情来了!玩儿还是你们会玩儿!谈恋爱都倒着来是吧?!】
【这真是太暧昧了啊啊啊啊啊啊!看得我在床上疯狂扭动!啃食被子!纯爱就是最吊的!!!】
【影帝就算了……怎么连陆总也!你们俩的脸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红啊!救命……我一个在董事会上面不改色看小黄黄的人都给整脸红了!今天这天儿可真热啊!斯哈斯哈~】
【和姐妹一起磕CP太上头,不小心被砍了一剑[惊恐]咦?怎么不疼?[疑惑]原来是小情侣的情意绵绵剑~[可怜]】
正在此时,一阵锣鼓喧天,一支舞狮队突然从前方拐角浩浩荡荡地冲出来。
围观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向前拥挤,争先凑近去观赏。
陆淮烬下意识攥住温隐鹤的衣领,将他用力拽向自己,两人一齐朝路的外侧倒退,远离人群。
踉跄中,陆淮烬的后背撞上了一家小铺门前的梁柱,温隐鹤则单臂撑在了陆淮烬脸侧,与他胸膛紧贴,脸几乎要撞在一起。
“小心。”温隐鹤舔了一下嘴唇,低声道。
二人的脸靠得极近,呼吸交织在一起,几乎能数清对方睫毛。
陆淮烬面具下的眼睛猝然睁大,像是被温隐鹤吸住了似的,再也无法挪开视线一丝一毫。
温隐鹤脸上的红,从与陆淮烬重逢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褪下去过,越来越烧、越来越烫,他的皮肤都快被奔腾的血冲破了。
耳畔的心跳声太大了,仍在逐渐加快。
那动静太躁、太响,温隐鹤几乎要怀疑对方也能听见。
悸动的感觉过于强烈,近乎带着痛,幸福地绞着温隐鹤的心脏,令他甘之如饴。
温隐鹤能清晰感觉到怀中身体的温度,能闻到陆淮烬鼻息淡淡的热气,吸引着他去嗅闻、去含进嘴里细细品尝、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知是谁先动的。
他们的脸不自觉地靠近,气息滚烫,唇瓣即将相触的刹那——
“咚”的一声轻响,温隐鹤高挺的鼻梁撞上了陆淮烬的面具。
两人均是一愣,四目相视,目光懵逼,下一刻又不约而同地“噗嗤”笑起来。
舞狮队已经远去,拥挤的人群也追随着舞狮队散了大半。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变得更加微妙和暧昧,两张脸都是如出一辙的红。
“抱歉,我刚才……”温隐鹤支吾着,不知该如何解释方才几乎失控的举动。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陆淮烬再一次牵住了他的手,这回却是直接擦着他的指根缝隙,如蛇一般一根根地缓慢滑入、收紧,带着潮湿的烫意,让每一根手指根部都发麻、发痒,像是一枚枚潮湿黏腻的吻,搔得人心尖直颤。
“无妨,人多拥挤,难免的,所以我们应该牵得更紧一点才对。”
陆淮烬深邃的眸光倒映着温隐鹤的影子,几乎让温隐鹤差点控制不住地吻上去。
但他想将这一个吻留到最后。
留到这场漫长撩人的暧昧的终点,两个人都到达了情难自已的极限。
那时,这个吻想必一定如久经沉淀的美酒。
绵密丝滑的酒液包裹舌尖、滑过喉咙,馥郁的浓香自喉头回转,而后与滚烫的鼻息和舒爽的喟叹一同从湿透的唇齿间溢出,承载着满腔熟透的温热爱意,更香、更甜、更浓。
他知道,陆淮烬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温隐鹤收紧手指,回以同样的力度,指根紧密相贴,无一丝缝隙。
二人的手心都已沁出细汗,却谁都不愿放手,步履不疾不徐,一路无言,默契地向着河岸走去。
他们是不急,可把某些人急坏了:
【这钓的是相方的吗?这钓的明明是我们啊!哇哇大哭!抓乱头发!疯狂暴走!!!】
【杀千刀的面具!你该死!你该死!看我不砍了你!哇呀呀呀——!!!还有那该死的被子!该死的浴室大门!该死的床帘!该死的衣服!该死的盘子!所有阻挡小情侣接吻的你们全该死!一个都别想跑!全都给我洗内洗内哒!!!】
【这明明就是在初恋啊!大哭!感谢我菩萨心肠的cp送来的初恋大礼包!我cp知道我没见过他俩谈的过程,现在特意再重谈一次给我看呢!有此cp我三生有幸啊!!!(别理我我知道我自恋让我沉浸在美好的爱情里不要拔出来!)】
【呼哧呼哧——喘粗气——哈哈,这么青涩是吧?给我玩儿这招是吧?来饭了来饭了!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好年纪,你们觉得呢?躲在教室窗帘后面接吻,躲在图书馆的书籍后面接吻,躲在宿舍的被子里接吻,在家长来敲门的瞬间慌张分离的唇和裤子还没有穿好就飞快钻入被子里心虚不已却还要尬笑的青涩脸庞……就这个初恋爽啊!!!】
【呵呵,不就是不给我饭吃吗,终究还是给我练就了一个超强脑补脑!痛哭流涕!】
河边有许多人正在放花灯,大多都成双成对,一盏盏花灯顺流而下,如同星河坠入凡间。
温隐鹤看得心动不已,温声提议:“我们也放一盏吧。”
陆淮烬点头应允。
他们在摊贩处挑选了一盏精致的鸳鸯灯,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温隐鹤修长手指指着鸳鸯灯,面庞在灯下照得两抹红彤彤,凝望着陆淮烬的眸光潋滟而羞赧:
“淮烬,你看,这一黑一白两只鸳鸯,可否像此时的我们,相依相偎,情深意长?”
这温柔得快要挤出水的嗓音,听得弹幕们一阵牙酸,即使再如何爱嗑cp,都纷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大呼救命。
陆淮烬眸光微暗,意味深长地低叹:“那你便是这白,我便是这黑,黑白两不立,注定要相悖、相争,如阴阳两端,不相容。”
温隐鹤心口一紧,竟莫名绞痛,他专注地凝视着陆淮烬深黑的眼,一字一句义正辞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