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璞在如此腥风血雨的一日后,挑选23:48这么妙的时间,给他发了一张酸萝卜老鸭汤的照片。
吴且一脑瓜子的问号。
怀疑自己在做梦。
毕竟只有梦里才会发生这种毫无逻辑的怪事。
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干嘛,他很不客气的“?”,发完看了眼距离对方发图片到他回复也就隔了两分钟,他开始无穷尽地后悔——
就他妈理都不应该理他,这个癫公。
手机屏幕亮的太久,身后睡得喷香的人都被弄醒,闭着眼嘟囔着“谁啊”,Alpha隔着被子贴上来,略微冰凉的鼻尖顶住吴且温热的后颈。
吴且放下手机。
黑暗中,嗓音含糊的回了句:“谁也不是,睡你的觉。”
……
第二天早上起来,船舱与阳台之间开着一条缝隙的玻璃门被关上了,屋内不再有透了一夜海风的冷。
坐起来,反而因为温暖的室内温度打了个喷嚏,床上只剩吴且一个人,身旁凌乱的床单和枕头显示着昨天他不是一个人睡。
床头摆着一张船舱内自带的便签纸,上面龙飞凤舞到几乎认不出来的字体写着:晨练。
自从篮球馆放鸽子事件后,赵恕爱上了事无巨细的报备。
吴且打着呵欠起床,然后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的早餐。
洗漱完毕后,早餐也送进了房间。
虽然成年礼宴时间订的仓促,但船上的物资储备很足,早餐无论是鲜榨的果汁还是新鲜水果或者是面包等都是新鲜烘焙的……
但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酒店西式早餐,吴且不算太有胃口,扒拉了两口煎蛋,这时候他发现餐盘里有一个炖盅。
大清早的送甜品显然有点奇怪。
出于好奇他掀开炖盅看了眼,在看到里面撇干净了油、一盅汤色正靓的酸萝卜老鸭汤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船舱门所在的方向。
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
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抓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当熟悉味道的热汤顺着喉咙滚进胃里,胃里为终于得到符合审美的食物一阵欢腾雀跃时,吴且发现自己很难不多想——
老房私房菜的招牌酸萝卜老鸭汤放眼江城甚至全国仅此一家,汤底用了一些独特的秘方,味道一骑绝尘。
吴且回国一年来,唯一过得像个有钱人家少爷的行为也就是时常惦记这口,让多罗塔去帮他打包回来……
这味道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品错。
……
吃完早餐,吴且换了衣服,拉开舱门,带着某种目的性来到甲板上。
船已出海,乘风破浪,头顶有海鸟飞鸣,吴且在垂钓区看到了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一个人——
这种初冬时节,男人依然是一条休闲短裤,上半身倒是穿着长袖的休闲卫衣,头发不像平日那样向后梳,零散下来的碎发在海风中凌乱。
他侧着脸同身旁的人说话,手中拎着鱼竿看上去是在讨论竿型种类,眉眼间少了一分平日凌厉慑人,倒是多了少许放松。
吴且并不知道昨晚半夜还坐在江城私房菜馆里喝汤的人如何做到一夜之间平移到这艘已经离港的船上。
可眼前的人千真万确是活生生的赵归璞。
第76章 头彩
裴擒一大早被叫出来整理海钓工具,说是游轮临近中午会靠岸一次,到时候有游艇送他们出去海钓。
裴擒大为不解。
对成年礼宴场合毫无兴趣、无论是前几年还是今年都没打算出现的赵归璞,昨晚半夜像是突然抽了风,坐着他直升机登船。
落地都快两点了。
早上七点不到敲响他的船舱门,邀请他上甲板,这种时节海面都快接近个位数的温度,这个神经病穿着短裤和人字拖,精神抖擞。
“你们成功人士都这样?又不怕冷还只用睡四个小时并且也不让别人睡?”
裴擒一边提问,一边摆弄自己的钓具,“怪不得人人都恨资本家。”
“裴sir讲话一如既往地难听,好温馨。”
赵归璞笑着问,“怎么了,早起一日就怨气那么大?”
裴擒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难得露出个欲言又止的神情,此时他余光一闪,转过头去,飞快地瞥了一眼赵归璞身后的某个方向。
赵归璞慢吞吞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夹杂在早晨陆续出现在甲板上的人们中间,距离他们大概几十米的船舷旁,黑发年轻人趴在那,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放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出神。
他脸上不做表情的时候其实看上去有点呆。
侧脸并没有惊艳众生的本事,最多算得上是眉目清秀,鼻尖小巧挺翘,睫毛很长,初生的阳光下,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盯着船舷下拍打着游轮船身的海水卷成细腻的浪花,也不知道这一幕有什么好看的,他看的那么出神。
“喏。”
裴擒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单音节,他不信昨晚发生的插曲赵归璞一点都不知道。
裴总司邀请吴家的小少爷跳了一支舞,还想邀请他再跳今日成年礼宴开宴的第二只——
裴擒这个老狐狸多少有一点儿欺生的意思,昨晚模棱两可的发出邀请,却没告诉小吴老师,这开宴的开场舞意义和寻常的社交礼仪跳舞并不相同。
本来它确实不过是相对重要的一支舞,但是近些年,年轻人都把它看作一场意义上的“官宣”。
譬如孙家的千金与王家的公子跳了这开场舞,就说明至少他们情投意合、门当户对,短时间内两家有明确联姻意向,体面的人家都不会再往上贴了打扰。
吴且去年年底才到,对这些事当然一无所知。
裴总司常年身居高位,平日里说话只说半句,也是习惯了叫下面的人猜的什么意思——
谁也没想到,他还有故意把话藏起来,生怕真的让人知道完全的一天。
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些套路年轻人。
传闻版本中,这个行为他的亲儿子都看不下去,上前阻止差点着了他道儿的小吴老师……
父子二人险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翻了脸。
他人只当是吴且是赵恕暂时性明面上的未婚夫(*毕竟两家也没举行订婚宴),赵恕又是裴家小儿子的好兄弟,好兄弟看不过自己的父亲挖墙脚,挖的还是自己的同辈……
事实上只有小部分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父子二人同时看上了一个Beta,说出去也不怕被人吓掉大牙。
裴擒想到这个事就想叹气,赵归璞在一旁,一边整理手中专门为礁石区石斑准备的PE3-5号线和大钩,语气薄凉:“裴sir也是有脸,跟我抱怨这个。”
裴擒没忘记这会儿吴且还是他赵家暂时霸占住的人,但也没有特别不好意思。
毕竟抢人这种事,只要没过民政局,大家都是各凭本事。
“老赵,我这个年纪,死过老婆,儿子两个,实在是吃不消Omega那套情情爱爱……”
裴擒坦然道,“吴家的小子,我是真的挺喜欢,安安静静的,性格好,为人处事不毛躁又温吞——”
赵归璞突然哼笑一声。
裴擒被如此突兀的一声打断了,便转向他:“你阴阳怪气笑什么?”
性格好。
为人处事不暴躁。
温吞。
赵归璞无言相对,只是摆摆手:“你以为他大清早的,板着个脸站在甲板上吹冷风,除了吃撑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裴擒:“什么?”
此时赵归璞收拾好了钓具,随手将手中刚刚调整好状态的Zenaq重型竿扔回钓具包内,拍了拍手,垂下眼。
“这就是在闹脾气呢。”
裴擒又困惑的“嗯”了声。
赵归璞笑道:“我今天早上就不该先敲响你的船舱门的。”
裴擒还是没听懂他的装神弄鬼,但他赞同赵归璞这句话的字面意思,盯着男人脚上的人字拖,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嘲讽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