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微微缩聚,浑身的肌肉紧绷,呼吸一下子变得很轻。
少年愣了愣,顺着黑发Beta的直愣愣的目光顺势看过去,只见球馆门口站着一名非常高大俊美的顶级Alpha。
金发碧眼,高挺的鼻梁与深眼眶预示着他身上不沾一滴华国血统,身上一丝不苟的正装不用细看便知价格不菲……
叫人难以忘却的是他的眼睛,一边是如海洋般璀璨湛蓝的碧色,另一边却是完全不搭、却又诡异好看的透亮黑眸。
背对着阳光站在球馆门口,阳光好像成为了他登场的圣光,年轻的异国Alpha的金发闪耀,漂亮的异色瞳眸眸光流转,自持矜贵。
此时此刻,站在门口的人微笑着,对所有人说:“嗨。”
……
——放跑的流浪猫好像并不想回家。
时隔将近一年,当莱茵·维赛出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小猫面前时,没有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点儿惊喜和期盼。
尽管来之前比及塔已经提醒过他不要有太多的幻想,但在发现吴且对他的到来只有惊慌时,他还是感觉到非常的委屈。
真是冤枉至极。
明明他是在太阳下光明正大的登场,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他的小猫还是炸着毛露出了被冒犯的表情——
就好像他本身的出现就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
莱茵·维赛跟在迎上来的俱乐部经理身后,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听他用某种讨好又隆重的语气介绍自己。
当然不可能说是什么来自意国著名小岛的黑帮组织,他被塑造成了一个善良且热爱运动的外国傻子,偶然来江城做跨国航海生意,结果为本城的运动氛围所感染,因此急于被坑钱……
莱茵听得想要发笑,但每一次余光瞥见站在队伍最后面,一脸抗拒的黑发Beta时,他都笑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我认知是自我认知,当真正的站在心心念念的人面前,真正的见证了对方离开一年时间内并不想念也丝毫不盼望自己时——
胸口紧绷,就像是晴空万里突然飘来一朵讨厌的积雨云,乌压压的,连带雷鸣闪电。
莱茵不确定自己假笑到什么时候就会一把火烧掉这个篮球馆。
如果这是在任何他的势力可以触碰到的国家,这件事应该已经发生了。
但此时此刻他却像掉入羔羊中的狼,不得不批好自己的羊皮——
当羔羊的其中一名笑眯眯的凑上来,问他维赛先生那么高,是不是也会打篮球时,他没有叫他滚,而是说,咩咩咩,确实会。
对方双眼一亮,显然觉得因此能够从他手中捞走更多的欧元。
他们盛情邀请莱茵和他们一块儿打一小节,其中一只羔羊指着计分板,用并不熟练的英文说:“看看,我们已经落后了,我们有新来的数据分析师,实在是太厉害——”
莱茵的目光,终于再一次光明正大的放到了面无表情的黑发年轻人身上。
“让我猜猜,有多厉害?”
……
莱茵·维赛甚至没有脱下他的皮鞋,只是脱了西装外套和领带,将袖子挽起来,正儿八经的陪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们打了十几分钟的球。
这期间他获得满堂喝彩。
当然不排除夸张捧场的元素在里面,但也就是这十几分钟,羔羊们拥挤热情,以为羊圈里又来了一只漂亮又和善的好羊。
当莱茵一个勾手,拉杆换手在黑发Beta头上将篮球送入篮筐,场上的记分牌比分在拉进,几乎是面擦着面,他与吴且双双落地。
看也不看捡起滚落至身边的球随意扔给己方队友,莱茵的目光始终过分灼热的黏在面前的人冷峻的眉眼上——
停顿了下,他冲他笑了笑。
吴且被他笑得脑内警铃大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正巧此时中场休息哨声吹响,当金发Alpha转身走到场边随意拿起一瓶水,吴且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莱茵随意拧开水,不太防备的就喝下去,吴且一阵扼腕,早知道就在水里下一点毒鼠强。
他走到金发Alpha身边,压低了声音,用意大利语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吴且懂得的意大利语并不多。
少数几句口语还是跟维赛双生子认识那么多年,日常交流里死记硬背学来的,比及塔曾经嘲笑他并不是那么有语言天赋——
那时候黑发Beta还会无所谓的耸耸肩,用满不在乎的命令语气跟他们说,说英语,要么以后就打手语交流。
现在他主动用意大利语这样充满防备的质问,又让莱茵感觉到了方才站在门口时,感受到的同款胸闷……
他来不及仔细思考这是因为什么,只是上扬的唇角有些往下掉落,他问吴且,那个让你受伤的Alpha死掉了,你是不是在为这个事生我们的气?
吴且为他这么突然的发问陷入沉默。
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无论是俱乐部经理还是教练组都一脸期望的看着他这边,可能还以为他和新来的投资人相聊甚欢。
一转头,那死死盯着他的异色瞳眸中,侵略性近乎于赤裸——
那尽管做工精湛,但仔细看便能看出与真正的眼球并不相同的黑色玻璃瞳眸让他感觉到一阵反胃。
“我不知道你们还想做什么,莱茵……”
“莱尔。”
“?”
“想听你这样叫我。”
这一次吴且再也装不下去的露出厌恶的神情:“在你做完一系列的这些事后?”
委屈的感觉又来了,莱茵·维赛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自虐似的将他脸上的一切细细品味……
然后发现只要站在面前,无论哪种情绪或者态度,哪怕是下一秒Beta就会吐出来的那种抗拒,他也可以全盘照收。
“你果然在为那个Alpha的事不高兴……”
莱茵嘟囔。
“真是的,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让我为这件事负责?我警告过比及塔不要这么做,这是在你的国家,你的地盘,我们应该礼貌,对不对,我就说你知道的话肯定会气炸的,他就是不听我的!”
其实他的声音里绝对没有一点检讨,也没有真正的在抱怨他的兄长。
他拖长的尾调更像是在撒娇——
就像在抱怨哥哥为他买了讨厌的带奥利奥夹心口味的冰淇淋。
吴且不想听他废话,那种反胃感几乎到达了极限,只能语气僵硬地把自己唯一关心的事又问了一遍:“你们,为什么来?”
莱茵的抱怨声戛然而止,数秒后,他眨眨眼:“来带你走。”
“……”
“阿且,你属于我和哥哥,这是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事。”
吴且只能以沉默来表达自己感受到了荒谬。
而莱茵·维赛却没有停下来。
他拥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告诉吴且他不是很在意他在离开他们的一年里是否跟别的某个或者很多个Alpha上了床,尽管最近看着他跟赵先生几乎形影不离确实很碍眼……
但没关系。
只是江城的报纸公布婚约,那什么都算不上,意国早就没有订报纸的习惯,也没几个人认识中文。
“你可以明天就跟我们走,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得到你,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赵,谁若是想要阻止我们带走你——”
经过一个小节比赛的剧烈奔跑,吴且从刚才的呼吸不匀至现在逐渐呼吸平息。
胸腔压抑得呼吸困难,在短暂调整了呼吸频率后,他的注意力回来了一些,能够感觉到有汗水正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落……
一滴汗从睫毛掉入眼眶,他眨眨眼,努力挣脱这种火辣辣的疼痛。
视线模糊中,他看见莱茵·维赛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撑开成一个直角,比划成一个枪的手势。
他的食指下落,指尖指向球馆门口的方向——今天赵归璞将吴且一路送到的地方,接着,指尖一扬,他说:“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