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心在他的目光下有点别扭地换完衣服,看见那人松了口气,笑了一下:“嗯,我的眼光果然没问题。”
低头看了一眼,他和梁以遥的骨架没差特别多,这件毛衣偏小,所以穿在他身上正好合适。
“这一件贵不贵?”
蒋成心没话找话,他知道这个牌子,但从来没买过这里的衣服,理所当然地觉得名牌都很贵。
“其实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梁以遥低着头给他整理翻起来的袖口,笑着:“买的时候没注意,你穿着舒服就行。”
蒋成心在心里诽谤这个男人真败家,但没敢说出来。
等裤子也穿好了,他想出房间去照个镜子,但刚迈了几步路,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被揽着腰朝后勒了一下, 失衡地往后坐到一双腿上。
梁以遥笑完之后又沉默,半天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搂着他,下巴搁着肩窝,手臂将他整个腰身都圈得严严实实。
“我……”
蒋成心明白他不想让他走,但又想自己总归是要回家的,于是垂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他莫名有种糟蹋完良家妇女就跑路的感觉。
“成心,我明天就要去陇阳了。”
“你留下来,好不好?”
梁以遥热气打着他的耳根骨,挠得人脊梁都软了。
他垂着脸,连睫毛都在煽他的心,两只手在腰间缓缓交叉扣紧:“至少今天……留下来。”
蒋成心受不了这个,但脸红气短了还要撑着:“……你强吻之后就要强上,现在难道还要强留吗?”
梁以遥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咳了一声,但却丝毫没有松手:“你这么一总结,我好像确实挺不要脸的。”
他把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肩膀:
“可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
蒋成心红着脸,彻底没话说了。
他觉得真该让这人的老师同事学生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
蒋成心还是留了下来,花重金叫了个上门喂猫给道明四服务。
晚上的时候,他躺在被窝里又想起那个大洋彼岸的Mason,翻来覆去了一阵,终究藏不住心事。
“那个ins的号是你的,对不对?”
梁以遥眼睛闭着,似乎已经有了困意,闻言把蒋成心的手臂抓了过来,搂着“嗯”了一声。
他不解释是怎么找到他的,也不对里面“秀恩爱”的帖子发表看法,仿佛那个关注只是随手一点。
蒋成心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你还和你国外的那些朋友有联系吗?”
“嗯……这要看是哪些朋友了。”
这时候梁以遥才睁开眼睛,在一片昏暗里看着他:“比如你想问的是谁?”
蒋成心:“比如……比如那个叫Mason的。”
“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他看见梁以遥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但语气仍然挺温柔:“你怎么知道他的?”
“我……我看见他给你好多动态都评论了,就……点进他的主页看了一下。”
蒋成心看见梁以遥蹙起的眉头又渐渐松了,不由问:“怎么了?”
“我读书的时候和他关系还可以,不过……”
梁以遥停顿了几秒,接着说:“这种人只能做做表面朋友,不是可以深交的类型。”
“他有一个恶劣的癖好。”
蒋成心扯了扯嘴角,顿时想到一些SM和凌虐之类的东西。
梁以遥却好似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摸着捏了一把他的脸颊:“不是你想的那种。”
“他是澳门人,家里做赌场生意的,从小到大都不缺钱,脑子也很聪明,但这种人你也知道,就是因为什么也不缺,以至于这个世界上很少东西能满足他的欲望。”
“所以他曾经和我说,他喜欢当‘梅菲斯特’,他沉迷于那种收割灵魂的感觉。”
蒋成心评价道:“听起来挺中二的。”
梁以遥不置可否,接着说:“他最欣赏那种特别‘上进’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一些想通过攀龙附凤来改变自身阶级的人。”
“Mason会带着这些人游戏人间,甚至不惜一掷千金地送他们豪车奢侈品,带他们去拉斯维加斯赌博,让他们沉醉在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中。”
他平静地说:“直到最后他玩倦了,再把那些已经染上瘾的人残忍地抛弃,继续寻找新的对象。”
蒋成心闻言觉得有点发毛,担心地拽着梁以遥的手臂:“那你……那你还和他打电话。”
“我没事,他这种人只对心术不正的人有吸引力,对于心志坚定的人,他反而是无计可施的。”
梁以遥反握住他的手,面对面地靠近他,像在说悄悄话:“我那次和他打电话,是因为……他还欠我个人情。”
“这次他还完人情之后,以后我们大概率就不会联系了。”
蒋成心听到这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梁以遥不是那种会跟着别人胡来的人,但同时他又隐隐猜到了梁以遥要让Mason还的人情。
他想起许绍那些炫耀奢侈品的照片,但仅仅只是怀疑,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因为这位Mason从来没有出现在许绍的主页照片里。
呃,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梁以遥的手探过来,揉平他的眉间:“不过你也别把Mason想得这么可怕,只要不深交,他平时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
“而且就像我说的,即使是魔鬼,也只有心志不坚定的人才会上钩。”
“那些人要怎么做,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蒋成心听着觉得也像这么一回事,想了一会儿,把自己想困了,就不怎么纠结了。
他这个人太善良,还不知道当人性的弱点面临诱惑的挑战的时候,这个选择题其实是只有一个选项的单选题。
第78章 破冰
过了几天,蒋成心跋山涉水回了一趟稻城。
他每年中元节的时候,都会回来祭拜外公外婆。
往年和所有亲戚一起扫墓的时候都是清明,自从他和家里关系变僵了之后,便把时间自作主张地改到了中元节。
他觉得自己还算孝顺,一年有两拨人惦记着老头老太,还正好隔了些时月,等另一边花完清明烧的钱,他这边又给续上了,挺好。
老头老太除了他以外还有几个孙子孙女,但大多数都不在稻城,只有他是他们从小捧在手心里带到大的,所以最有感情。
蒋成心早上的飞机,转高铁之后折腾到傍晚才到,日薄西天的时候,他在陵园门口买了祭拜的纸钱和一次性贡品,用抹布先把覆灰的墓碑擦过一遍,再把香烛一一摆上。
天色暗下来,陵园周围的青松也变了色,黑压压的一片,连着山,连着天,排遣着一种无言的寂寞。
他把手机放在碑前,放起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悠长甜美的声音流泻而出。
蒋成心在心中默默地把过去一年的大事小事给老两口唠了一遍,包括他如何如何升职,如何如何搬家,又如何如何找了个对象……
只不过他把对象的性别给略去了,怕那二位封建人士听到之后气得不收他东西。
又在微凉的秋风里站了半晌,再一仰头,忽然闻见空气里那一点似水的桂花香。
蒋成心舒了口气,蹲下身把纸钱捡起来,打算一会儿拿去烧。
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青布短袖的中年妇女,身形格外眼熟。
他愣了好几秒,霎时冒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扭头背过身,希望对方没有看到他。
可惜已经晚了。
孟敏兰——蒋成心他妈已经开了口:
“蒋成心,你过来。”
这句话太有威慑力了,小时候他妈只要连名带姓地喊他一声,再加上一句“我数到三”,他马上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