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着肚子、穿着白领碎花裙的女士抱着一个穿牛仔短裤的小男孩,正对着镜头笑得温柔灿烂。
小男孩像是被强烈的阳光灼了眼,很不情愿地眯着眼睛看镜头,还伸出一只手来试图遮脸,结果还没遮住就被镜头捕捉下了这一幕。
蒋成心收回了视线,心怦怦地跳了几下。
他感觉他可能是不小心窥见了梁以遥的秘密。
高中的时候很多人对梁以遥的家庭背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爸是军官,他妈是企业家,也有人说他爸是政坛要员,他妈是名门之后。
但诸种说法都没得到本人的证实,所以做不得真。
蒋成心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他知道梁以遥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是那个雨夜那人亲口告诉他的。
想到这,他又看了一眼相片。
被时间定格的女士眉眼弯弯,和梁以遥一样,有一双天生的笑眼。
蒋成心在内心和她对话,郁闷地发问:梁以遥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儿子喜欢吃什么菜?
……
“滴——人脸识别通过。”
梁以遥手上的雨伞还在不住往下滴水,还没换鞋,就被满屋子的饭菜香拂得一怔。
厨房暖色调的橘灯下,一个忙碌的身影正挥舞着锅铲,兀自和锅里的鱼较着劲:
“……呵呵……你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吗,都已经被我煎了还敢粘锅,我看你也是皮痒痒……”
蒋成心还沉浸在欺负一条死鱼的快感中,猝不及防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转头对上梁以遥睁大的眼睛后,全身霎时又僵硬了。
“没事,你继续。”
梁以遥把雨伞撑开来放在过道晾干,抽了张消毒纸巾擦公文包,笑了笑:“做的什么,挺香的。”
锅里的油又噼里啪啦地炸开了,蒋成心有些手忙脚乱地把鱼翻面,可是那鱼腹已经有点煎黄了,泛着一股浓郁的焦味。
“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香煎带鱼而已,我还外卖了料酒,有手就能做。”
自从梁以遥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多了一分他本人的气息。
是新鲜的、潮湿的,像一株蓄着冬雨冷意的植物。
蒋成心又紧张了,他一紧张就忍不住说话:
“时间比较紧,我就只买了玉米排骨炖汤,你家锅还挺好用的,现在已经快好了。”
他听见梁以遥走到他旁边的水池洗手,水声哗哗。
“我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天天喝这个汤。”
蒋成心咳了咳:“我知道。”
他见梁以遥把碗筷摆出来要去盛汤,下意识要帮他打。
“不用,我来就行。”
梁以遥侧过身,眼睫长长地垂下来,比蒋成心高了半个头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过,你怎么知道?”
蒋成心挠了挠头,脸有点烫:“我同桌和我说的。”
“她说你中午的时候一般都去南市场门口吃沙县小吃,每次都点一个玉米排骨汤和牛肉拌面。”
梁以遥笑了,问:“那家做得确实不错,你去那家吃过吗?”
“那当然吃过啊。”
蒋成心在心里偷偷说,只不过是你不在的时候去的。
今晚的菜做得很家常,一道香煎带鱼,一道爆炒空心菜,一碗玉米排骨汤。
蒋成心吃惯了自己做的菜,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看梁以遥吃自己做的菜的时候,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错觉。
好像他和梁以遥已经同居在一起生活很久了一样。
他低着头闷声扒饭,强行压制住这种异想天开的错觉。
“那什么,我做得饭还成吧?”
“挺好吃的,至少比我自己做的饭强很多。”
如果蒋成心这时抬一次头,就会发现梁以遥的视线其实一直没离开过他身上。
“……真的假的,这只是最简单的菜啊。”他下意识地说:“我妈从小就训练我做饭来着,她说如果连这种基础菜都做不好,以后就……”
他卡壳了一下,梁以遥问:“就什么?”
就……就娶不上媳妇了——
蒋成心“就”了半天,才干笑着打哈哈:
“就连自己都喂饱不了了,哈哈……”
梁以遥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等吃完饭,梁以遥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机洗,蒋成心一时成了闲人,坐在海一样宽的沙发上手足无措。
眼看着外面的天幕已经全黑,他想起道明四的猫粮可能已经被吃光了,现在正饿得喵喵叫,忽然有点急。
“我感觉我可能得走了。”
蒋成心见梁以遥没说话,心又有点吊了起来:“我怕一会雨下大了,我没带雨伞。”
客厅的氛围突然有点尴尬,甚至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开口:
“不多待一会?”
蒋成心局促地笑:“其实是因为我昨天没回家,没给猫添猫粮,怕那位大爷饿着了。”
“我真的……”
蒋成心还欲说什么,却见梁以遥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像纯净至极的黑洞,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简直让人望着心慌。
半晌,他见梁以遥朝自己走过来,呼吸顿时乱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胸口遭人轻轻一推,整个人便天旋地转地被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梁以遥的重量和呼吸一起压了上来,让他喘不上气。
“你觉得我像是喜欢从酒吧带人回家,只为了让人给我做一顿饭的人吗?”
梁以遥俯下身,很近很近地看他,带着凉意的手指一点点地划过蒋成心涨红的脸,抚摸他的眉毛、眼睛、鼻梁……最后停在颤抖的唇。
“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我给过你选择。”
“是你自己选择来我家的。”
第32章 甜蜜的酷刑
不知何时外面刮起了风,将窗子吹得哐哐直震,配合着大雨吞没一切的沙沙声,真有几分末日来临的错觉。
咚。
咚、咚、咚——
心跳声震耳欲聋,像一把强有力的锤子,每一下都凿得他快七窍流血。
蒋成心感觉被梁以遥碰过的地方无处不麻,无处不痒,仿佛有一群蚂蚁在啃咬着他的心。
像一场甜蜜的酷刑。
他鸵鸟似地紧紧闭上了眼,但脸颊和耳垂却瞬间充血到红透,这让他看起来像个恐慌又青涩的傻瓜。
梁以遥并没有因为他的瑟缩而停止抚摸他,手指顺着嘴唇划到了下巴、脖颈,解开了他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
“你说你讨厌我,说我让你有了不该有的希望。”
“……也都忘了吗?嗯?”
那人低沉又微微上挑的尾音和平时都不一样,有点动情的意味,在耳边轻声絮语地蛊惑着。
蒋成心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忍不住地喘了一声,突然感觉他们两个人相贴的某个部位都有点不太对劲。
“我……有这么说过吗……”
他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眼珠乱转,但又不敢直视梁以遥:“我只记得我要还你表,但是你不肯要……”
“那可是我贷款好几个月工资才好不容易订到的……”
梁以遥动作一直往下,到了一个令蒋成心一碰就哆嗦的地方,手指握着轻轻地磨: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况且……如果真是我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会送出去。”
“下次想赔礼道歉可以换个方式,没必要这么死脑筋。”
他用了点劲:“知道了吗?”
蒋成心声音跟着身体发抖:“知……知道、了——”
他听见梁以遥笑了,脸更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