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盛峣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双手抱在胸前,像一只糯米糍。背后是万家灯火,盛峣笑得让人有些想哭。
第24章 对抗荒诞
在那一瞬间,程霭再也克制不住,长腿一迈,三两步就到盛峣跟前,用力把人捞进怀里,狠狠按在胸口。
话语都变成白雾从口中消散,盛峣的耳边传来温温热热的一声:“我是认真的。”
盛峣抱起来比想象中更容易,比看上去更小一只,轻轻松松就能被揉碎在怀里,又像极了他的性格,看似软弱好拿捏,实则柔中带刚,比什么都韧。
盛峣笑道:“我知道。”
程霭微微颔首,让盛峣看着自己,眼中浸上无声的追问。
“你如果不是认真的,那把这段关系搞成声色交易更容易得到你想要的。但你没有,你有耐心和我看小两个月的电影。”
“那你怎么想的?”心跳剧烈而有力地在胸中砸响。
“我打算对抗荒诞。”说完,在程霭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盛峣仰起头,往前凑了凑,很容易地吻上了程霭的唇。
露在外面的皮肤冷得不行,舌尖仿佛在化雪。
程霭醒过神来之后,托住盛峣的后脑勺,用力回吻。
爱一个人的时候,原来是真的想吞掉对方。
“程霭、呜、程霭,”盛峣一边退一边推一边争夺空气,“停一下。”
程霭不想浪费时间说话,过去的几年他忍得辛苦,每一个幻想中的吻他都想补上。但盛峣叫停,他还是停了下来,等盛峣说话。
“我是一个社会边缘人,”盛峣拉开了一点距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可以工作、可以社交、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但是和人相关的一切都在消耗我的精力,事实上我的社会化程度很低。”
程霭捧起盛峣的脸:“那我呢?也会消耗你吗?”
“你像冬天的暖气,让我很想靠近,无法拒绝。”
程霭再次把盛峣按进怀里,听到那么近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所以也怕不注意的时候伤害到你,提前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了。”程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这是一个很长久的拥抱,没有接吻那么激烈,但力量足够绵长,好像是一股热流通过相接的肢体到达了心脏。
盛峣继续说:“以前过年的记忆都不太好,从五六岁起,我爸就不在身边了,我妈为了三倍工资,年三十也会出去上班。对别人来说最热闹的日子,对我来说甚至比往常更冷清。”
程霭料想过盛峣的成长环境可能不太好,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脏还是被刺痛了。
“那以后,就用今天的记忆覆盖过年的记忆。”
“好。”
“太冷了。”盛峣闷声闷气,“回去吧,冻死了。”
程霭没有动,盛峣摇了摇程霭的手,程霭快速地在盛峣额头吻了一下,拉着他的手进楼道。
盛屹已经拆了旺旺大礼包,一边吃小小酥一边玩手机,电视放着春晚,当做背景音。两人回来时,盛屹的视线从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快速掠过。他挪动了一下,给沙发腾出位置。
“呐,”盛屹看向程霭,“我应该喊你姐夫还是嫂子?”
这小子总是平地炸个惊雷,盛峣一巴掌拍上盛屹的脑袋。盛屹无动于衷:“我这是关心你。”
程霭低笑一声:“你叫我哥就行了。”
“才不要,”盛屹偏过头去,“我连他都不叫。”
盛屹和盛峣都是内心通透的妙人,也没人问为什么大年三十程霭可以不陪家里人,而是跑他们这里来。
三人瞎聊一些工作、学习上的事,竟莫名像回到高中时代的寝室夜谈。那时的“未来”是个很遥远的地方,只要还没到达,那里就无限美好。
盛峣反思了一下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得出结论:生活也要蜕皮,这一刻,他好像有另一个未来可以期待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难忘今宵》如约而至,窗外格外安静。
盛峣送程霭下楼。两人默契地保持了一些距离,没有你侬我侬。私人距离被打破是件需要习惯的事,好在,从“两个”变成“一对”是正向的吸引。
盛峣说,程霭再见。程霭说,盛峣年后见。
其实那个私人距离只是盛峣需要,程霭在等盛峣适应,天知道他多想直接把人打包带走关进卧室。当然,现在还有很多事可以做!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换成情侣的!
程霭独自行驶在凌晨的车道上,已经是第二天了,挂上好脸色。
第25章 一定幸福
盛峣还是不太喜欢过年。
正常的生活秩序被打乱了,也没有什么亲友需要走访。
程霭发信息来,说在家陪老爸待客,初一到初三都有人来访。
盛峣说那你真是辛苦了。程霭回了个“吗喽上工”的表情包。
“好无聊啊,想上班。”在第N局消消乐结束之后,盛峣发出一声感叹。
盛屹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你怕不是想去看他。”
“谁说的,我是想搞钱。”盛峣反驳,“时间流逝着,总感觉是金钱在流逝。”
“盛峣,我觉得你的生活应该填点别的东西,不然你越来越像个伪人了。”话虽这样说,但此时盛屹面前的电脑里,是他接的外包私活。盛屹合上电脑,“要不我们出去旅游吧。”
盛峣眼中一亮:“你想去哪儿?”
盛屹打开地图,快速翻阅了一下,说:“去沈阳吧,近。”
两个糙汉的出行是说走就走,买票收拾行李一秒不耽误,当天下午就出发,动车滚滚北上,从灰扑扑的城市驶向白雪纷飞的世界。
这是盛峣和盛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行”,不是异地求学,不是外出务工,是到别的地方走走停停,单纯地到处闲逛。
盛峣和盛屹没有选择大热的景点,每天就从最近的早市出发,逛完吃完在附近的街巷走走。
苍灰色是这座城市的主色调,盛峣停在某个路口,仰望着不远处的烟囱。这是在东北很常见的烟囱,顶端是白红相间的条纹,冬日里冒出汩汩云朵。
盛峣举起相机,拍下了冒烟的烟囱,发给程霭。
「程霭:你去东北了?」
「盛峣:嗯,突然去的。」
「程霭:好玩吗?去了哪些地方?」
「盛峣:大街小巷随便窜,景点都没去。」
「程霭:想二刷《钢的琴》了。」
「盛峣:等我回来,一起看。」
「程霭:好。」
中午,两人吃了碗热乎乎的抻面,吃完就回酒店了,趁着晕碳好睡,晚上出不了一点门。
天黑得早,盛屹醒来的时候,发现盛峣在窗边发呆。
这座城市的形象鲜明,钢铁重工业的影子极缓慢地消散,拔地而起的新楼盘和废弃的钢厂并存,上一个时代的痕迹在风雪中低吟。
盛屹发现了,像盛峣——被过往缠绕。
春节假期结束,返工!
程霭返工了,但盛峣还有几天假。
程霭叫盛峣来接他下班,盛峣说行,你直接到车库,我等你。
程霭旋风下班,出了电梯就开始搜寻盛峣的身影,很快便在车旁边锁定了那个人。穿得很厚但并不显臃肿的人靠在车前盖上,地上还放了什么东西。
程霭小跑途中脱了外套,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还有两三米的时候摸出车钥匙朝盛峣一抛,盛峣扬臂在空中接住。
“什么啊这是?”程霭走近了把东西提起来看。
盛峣脸上浮着点淡红颜色,低声说:“东北大米,嘿嘿。靠肉|身背回来的,没有套路全是感情。”
程霭刚好看到盛峣垂下的羽睫,心头一阵激荡,喉咙也发干。“快上车。”说完,率先转向副驾驶座那边。
盛峣开了车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