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迟摇头。
司机笑着说了句方言,平易近人,他叫姜迟娃娃,像在叫自己的孩子,说他长得真俊秀,开始问他结婚了没。
“没有,在恋爱。”
“噢,那就是来找对象的啊?”
“对呀,对的。”
“这么晚了还在等你啊?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姜迟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非要分爱的等级,姜迟觉得他和谈橙没在一起的时候最爱。那时候谈橙对他不冷漠,也不刻意疏远,还很喜欢逗他。
真就应了那句“暧昧期才最美”。
想到这,姜迟忽然后悔和谈橙说早点睡,他非常想让谈橙知道自己来找他了,想和谈橙撒娇自己很累,于是立马回了个电话过去,谈橙没接。
谈橙不可能听他的话睡觉了,姜迟心想,中暑的是我好不好,怎么你还生气了呢。身心疲惫让姜迟有些烦躁,但他还是给谈橙发了几句哄人的话【好啦,我已经看过医生没什么事了,明天给你一个惊喜><】
【不对,是今天给你。】
【[揉眼睛][抱抱][月亮][抱抱]】
*
姜迟醒得很早。太久没和谈橙见面,他心里有事就容易睡不好。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谈橙也不是这种“闭关式”拍戏,遇到姜迟生日,亦或是有空,都会去和他见面。地点通常选在家里,这时候姜迟故意睡在沙发上惹谈橙心疼,然后趁机提出亲吻、拥抱、牵手,或是更亲密的请求。这其中他最喜欢拥抱。
喜欢被谈橙抱得紧紧的,十分珍视地揽在怀里,偶尔揉揉他的头发,摸他的后颈,哼两句姜迟爱听的歌,边唱边拍他的背哄睡。
姜迟会默默将那个在舞台上、荧幕上的谈橙做对比,他想到自己拥有谈橙独特的偏爱就会满足。
可那都是最开始了。
后来谈橙只让姜迟在杀青宴赴会,有几次甚至忘记和姜迟说具体杀青的日期,又或是临时告知,姜迟就跟谈橙说哥哥辛苦了和恭喜杀青,推掉那天所有忙碌的事来陪他。
这次打破常规,姜迟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这样的惊喜谈橙会不会喜欢。姜迟望着车窗外来往的情侣惆怅。
姜迟看见倾斜的雨伞,看见一方被淋湿的肩膀,想到以前谈橙也是这样对他的。
姜迟问过谈橙身边新来的助理,他这几天在棠湖拍戏,剧组所在的拍摄片场不让无关人员进入。如果要来,可以提前打电话说一声。
姜迟看着自己早上发的“现在在忙吗”,谈橙没有回复他,猜测应该是还没睡醒。于是决定在棠湖附近转一圈,吃个早饭再去找人。
雨越来越大,姜迟怕手里的捧花被淋坏,雨伞向前倾,后背淋湿了一大片,衣服紧紧贴着后背,肩胛骨若隐若现,湿漉漉地透出骨感。
走着走着有人提醒他鞋带散了,姜迟说了声谢谢,把花抱在怀里,伞柄搭在肩膀的锁骨处,他半蹲下来,积起的雨水从倾斜的那一方慢慢滑落,整个人被伞布笼罩着,像只小蘑菇。
有脚步声从他正前方传过来,姜迟看到地板上的倒影,两个人朝他这个方向走,心想动作得快点,好给人让路。
谁知那两人在他面前停下了。
“哥,你要买棠湖特色小吃别在这买呀,这种一看就不正宗,专门坑外地人的钱的,我可以去帮你买,做攻略我熟啊。”
窄街上行人稀疏,即便戴着口罩,谈橙站在那也很显眼,他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说了不要叫我哥。”
姜迟系鞋带的手一愣。
棠湖这么小吗,这也能遇到男朋友呢?天气雨,姜迟的心情转了晴。
助理双手合十:“对不起我又忘了,我刚干这个活,还不熟练。”
“嗯,”谈橙问,“现在几点了?”
“离八点半还有半小时呢,肯定不会迟到的!”
“好,”谈橙选了几样给老板,“这几个都帮我装一下。”
“谈老师,你确定不要我帮你买呀?”小助理还在心疼花出去的冤枉钱。
谈橙只说,“家里人挺爱吃甜的,不挑食。来不及去你说的正宗店了,这两天戏拍完需要抽空回去一趟。”
小助理哦了声,点点头又说:“对了谈老师,你男朋友昨天问我你这几天在哪拍戏来着,是不是还在唐城。”
“我和他说不是,这两天改地方了,看样子好像是要来找你。”
谈橙蹙了蹙眉,目光从一个个牛皮纸装的小吃挪到潮湿的青石板,再到滴落水珠的红檐,最后看向蒙着一层雾的远山、天。
他小声说了句什么,助理没听到,看他这个表情,小心八卦道:“你不想他来吗?”
谈橙眉宇没有松懈,轻轻吐了口气,用沉重且不会让人心存侥幸的语气回:“一点都不想。”
助理沉默了,谈橙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你已经说了是吧。”
“对不起……要不我再编个谎?”
“不用,他来会和我说的,到时候我不让他过来。”
助理问:“嗯?为了避嫌吗?”
谈橙瞥了他一眼,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就是不想。”
“好吧。”
石板上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姜迟走谈橙走过的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着两人进入棠湖东门。
小心翼翼护着的捧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雨,雪梨纸被浸透出更深的颜色,姜迟眼睛里装着雨,他沮丧地低下头,说:“不想就不想。”
我也不要给你花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白玫瑰。
第4章
有时候姜迟觉得,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人,都是命中注定。
他跟了谈橙一路,谈橙都没有发现。姜迟听到那句“一点也不想”,热情被浇灭大半。
这么小概率的偶遇事件也能让姜迟碰到,或许这就是上天在提醒他,现在不是见面的好时机,你来找他不是惊喜而是麻烦。
回酒店的路上姜迟垂着脑袋,眼皮沓下来,地板上的积雨映在眼眸,让他的眼底好似装着眼泪。
他心不在焉,没注意来往车辆,雨伞被路过的车辆刮了一下,司机降下车窗大声骂了他一句是不是聋子听不见鸣笛声。
姜迟头疼,他刚刚确实分心了。鸣笛声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接着他回驳司机:“这里明明是行人道,你开车不礼让行人吗?”他作势就把手机举着,“把车牌拍下来举报你!”
姜迟就算生气了语气也不会很凶。离开伞的遮挡,细雨立在他的发梢,把他显得毛绒绒的,往那一站,谁都不会觉得有威胁,看着更好欺负。于是司机骂得更难听了,还骂完就跑。
他慌慌张张地拍完照,看着照片里完整的车牌号有些得意。这小插曲让姜迟短暂忘记委屈。接着晃了晃伞,伞布被刮坏,即便有骨架撑着,仍然兜不住此刻的雨势。他收起了伞,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慢慢走到了打车起点。
一小时后姜迟到酒店,看见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忍不住去抱怨,到底是谁说的走路比跑淋得少?
拖着时间,明明湿得更彻底。
一直忍到中午,他才给谈橙打电话。
没人接。
他听着电话里对方无法接通的声音,很较劲地打了十几遍,结果都是一样。
哐当——姜迟把手机甩到桌上。
他把较劲的对象变成自己的头发,用毛巾使劲揉搓了好几遍,动作不快却很使劲,现在看上去像鸡窝。
“不接电话买什么手机呢,以后和我联系都写信好了!”姜迟独处时自言自语的习惯来了,“明明一开始追我的时候一天给我打十个电话的吗。你在拍戏也可以和我说一声,动不动就冷暴力是什么意思谈橙?”
一天十个电话是夸张手法,因为委屈无法倾诉,只能添在话里。
他摘掉了人工耳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语气里的委屈和难受。这是姜迟逃避悲伤的办法——忽视。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姜迟喉咙都说干了还是缓解不了心底那股酸胀,反而愈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