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傅庭之不知道,他安然地享受着林澈的好,却又对林澈越来越坏的身体全然不觉。
林澈一直追着他的脚步,看着他的资源越来越好,看着他站上越来越高的地方,看着他终于拿下影帝的头衔。
可是林澈也会累的。
在傅庭之站在颁奖台领奖的那一天,林澈悄无声息地买了去瑞士的机票。
他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喜欢傅庭之好累,医生说,最后的日子,还是让自己轻松一点吧。
*
在瑞士的雪山上,林澈看见了一双和傅庭之别无二致的眼睛,说是别无二致也不妥帖,因为多年在娱乐圈的缘故,即使生着一双凌厉的凤眼,傅庭之的眼睛也时常透着笑意。
男人的眼睛却像是山顶终年不化的雪,冷漠而令人生畏。
但是在林澈昏过去之后,却是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托着他的膝弯把他抱了起来,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傅临川。”林澈醒来之后,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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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之再见到林澈的时候,他靠在自己多年未见的兄长怀里,傅临川端着一碗中药,喊他乖乖,哄他再喝一点。
他们身旁跟了一个粉妆玉砌的小男孩,三岁左右,和他们兄弟二人小时候长得有七分像。
林澈被他养胖了一点,原本瘦削贫瘠的身体渐渐透出一点别样的韵味,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傅临川揽着他,手掌紧贴着林澈的腰,淡漠地看向傅庭之。
“哥,”傅延之用挑衅的目光直视着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你知道吗,我和林澈分手还不到四年。”
“我知道,”傅临川轻轻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楠楠,这就是我说过的,你的另一个父亲。”
楠楠看了傅延之一眼,一下子就哭了,他回头扎进林澈的怀里:“不要坏人,要爸爸伯伯和妹妹!”
“楠楠乖,怎么会不要你,”林澈把他搂进怀里,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不哭不哭,不会不要你的。”
第89章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不是谢戎做的吗?”贺繁愣了愣,像没听明白似的反问,“不是因为他把基金会最后一个主理人的位置给了谢筱没有给他,他才一气之下投毒的吗?”
他语气平静之中又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局外人。
谢琛看着他,没有说话,贺繁依旧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谢琛是把身侧的文件袋抽出来,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声音严厉了些:“小繁,你还觉得我是在诈你吗?”
贺繁打开了文件袋,安静地一页一页翻阅着,他从19岁开始就开始接触这些东西了,一目十行,看的很快。
指纹、监控、药剂报告、时间线交叉、医院调查........每一项都密密实实,确实证据确凿。
他低下头,让人看不见他的眼底,嘴角却仍然勾着,像在看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东西。
谢承钧中毒的事情,其实上个月就有了定论。官方媒体报道的事情经过是他在食用河豚的时候发生了食物中毒,他年事已高,身体代谢能力下降,这才进了医院。
但是实际上在谢家内部,几乎已经锤死了凶手就是谢戎父子,尽管他们拼命喊冤说不是他们做的,可是又有证据又有动机,并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
两个月前,谢承钧在家宴上宣布他的第七子谢泽和P国皇室的奥古斯特亲王联姻。
奥古斯特亲王是p国女皇的侄儿,出身高贵但是手段下作,尤其喜欢虐待omega,凡是跟过他的omega,几乎都没有有什么好下场,有的omega即使离开他许多年,再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发抖。
奥古斯特和谢泽是家族联姻,他未必也会那么对谢泽,可是谁又真的说得准呢,alpha的攻击性和专制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即使概率很小,可是但凡发生一次,就足够让娇生惯养的谢泽去了半条命了。
谢泽胆子小,被贺繁稍稍吓了吓就哭了。有谁能帮他,会帮他呢,他的omega生父也是因为权势委身谢承钧的,外祖父即使也算富甲一方,但是在酒桌上见到谢承钧也是要敬酒的,根本没有办法为了他违抗谢承钧的决定。
“没关系,别担心,还有办法的,”贺繁温柔地对omega笑着,尽管比谢泽还小几个月,贺繁却像兄长一样轻柔地拍着他的肩安抚他,“P国那边皇室规矩很严,如果你家里有长辈死了,是要守孝的。”
谢泽怔怔地看着他,他一向胆子小,若在往日,他应该是会对贺繁说的话大吃一惊然后感到害怕的,可是现在,比惊惧先到来的,竟然是迟疑。
谢承钧都已经把他卖掉了,他只是.......想自救。
他想自救,他没有错........可是要怎么才能办到呢。
贺繁温柔地看着他笑了笑,说自己会帮他的,即使不成功,他也有办法让那些人不查到谢泽身上。
虽然眼睛还红着,但是谢泽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平常并不显出多聪明的脑袋转了转,很快问贺繁是不是想要嫁祸给谢戎。
两人不谋而合,计划堪称天衣无缝,骗过了所有人。
为了怕人起疑,贺繁特意隔了一个月才给了经手的人去国外的机票。目的地是一个东非的小国,他给了对方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财,让他三年内不要回A国。
但是贺繁怎么都没有想到,谢琛居然会在尘埃落定之后还继续追查,甚至派人跟去了国外,从那个经手的人身上打开了证据链的缺口。
谢琛做事利落,查到了就是连根拔起,按着他现在掌握的证据,即使贺繁想断尾求生出卖谢泽,也不可能拖得开干系。
贺繁现在本该像无数个对罪行供认不讳的罪人一样感到绝望和忏悔的,这样周全的证据链,只要谢琛把这个提交给警方,他就一定会被送进监狱。
但是他只是从容地把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封装回了文件袋。
现在带着证据上门来找自己的不是警局不是基金会的人而是谢琛,就差不多表明了谢琛的态度。
可能是因为在军队里待久了,谢琛是很标准的实用主义者,从不做多余的事。
如果他已经决定了把贺繁做过的事公之于众,那他绝不会多一步来质问贺繁。
贺清韵紧张地看着二人,她已经无声地哭了很久。
她的眼睛在刚来的时候就是红的,一开始,贺繁只以为是她太晚没有休息。
贺清韵年轻的时候也是不逊色于莱奥和宋静容的美人,不然她一个出生贫寒甚至连A国身份证都没有的beta,不可能有机会生下贺繁。
但是她操心太多,保养得远远不如同是亚洲人的宋静容,眼角和额头已经有了细纹,头顶也有了白发,还没来得及染回去。
她知道杀人不对,可她也知道这些年贺繁受了很多委屈,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可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也没有办法再亡羊补牢补救任何事。
她不是谢琛的亲生母亲,没有办法劝谢琛再原谅你弟弟再帮他一次,贺繁不在她身边长大,她也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的母亲一样痛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遇见谢承钧之前,她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她也没能陪那个孩子长大,甚至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
谢琛定定地看着这个弟弟,许久,才叹了口气。
“我会帮你遮掩,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小时候过的不好,也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的缘故。所以现在你再怎么任性我都会由着你,可是我也说过,独独不可以闹出人命,不可以伤害家人。这是已经第二次了,第三次的时候,我会亲手送你进警局。”
贺繁抬眼,慢慢地对上他的视线。
“谢戎和谢承钧,也算家人吗?”
谢琛看着他,难得地沉默了。
空气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唯一的声响只有贺清韵偶尔一声抑制不住的哽咽。
贺繁自知和他们没有好说的,他向贺清韵那边挪了挪,给她抽了张纸巾,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