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打开自己那份牛杂,夹起一块吹了吹。
“对了哥,刚刚好像陆崇哥给你打电话了,”贺繁像是现在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说汤圆把狗窝咬了,可能是想你了,我们吃完就赶紧回去吧。”
“........我帮你接起来了,没事吧。”贺繁想了想,又问道。
“当然没事了,”穆言笑道,“不过我们本来也该回去了。”
虽然他们老远就闻到了萝卜的味道,但是实际上买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几块白萝卜,穆言低声抱怨了一句,贺繁见状,很快就把自己碗里的萝卜夹到了穆言那里。
穆言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哥喜欢吃,下次来我家我做给哥吃。”
“........就是有点饿了,闻到香味很馋,”穆言小声解释,“不用麻烦的。”
贺繁笑了笑,没有再坚持,反正他能做给穆言的好吃的很多,并无所谓少这一样。
牛杂味道还不错,至少没有A国中餐惯有的奇怪味道。
他和贺繁早上就到了这里,先去玩了点别的项目。
这里是A国第三大的游乐园,有A国最大的摩天轮和第三大的过山车,今天天气不错,游客格外地多。
贺繁提前预约了晚上的摩天轮,说是晚上升到高处时可以在摩天轮上看夜景。
夜幕降临,两个人坐上摩天轮,摩天轮刚刚开始升起的时候,没有提前预告过的烟花却在空中绽开,穆言看向窗外的烟花,贺繁却始终都在看着他。
摩天轮渐渐升高,他们离烟花越来越近,升到最高处的时候,贺繁按下了快门。
穆言听见相机快门的咔嚓一声回过头一看,贺繁却又拍了一张。
穆言小声说了一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呀,贺繁笑了笑,说这样比较自然,很好看的,回去我洗出来给你看。
“哥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贺繁不看烟花,也不看城市的夜景,就只是认真地看着穆言,目光安静而温暖,穆言被他的目光看得脸有些烧了起来,却不好意思叫他别看了。
在他们落地的时候,烟花刚好停了下来。运动量大,他们五点多就吃了晚餐,现在又有些饿了。
穆言叫贺繁拿着他的相机和自己的包在长椅上等着,他去买了两份老远就闻到香味的牛杂。
现在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眼前这两份热乎乎的牛杂,饥肠辘辘的穆言埋头吃着,贺繁却忍不住去看他氤氲在热气里的眉眼。
“哥记不记得,A大后面的小吃街之前好像也有家挺好吃的牛杂,不过我来了几个月好像就不开了。”
“那家啊,”穆言轻轻撇了撇嘴,“那家卖的好贵的,分量还少,还不让多放辣椒,说辣椒也要钱,你没来的时候韩骁还跟那个老板吵过架呢。”
“真的假的,韩哥还会跟他女朋友之外的人吵架啊,他那么内向的人。那难怪那家店开不下去。”贺繁附和道。
两个人像寻常的小情侣一样吃着东西聊着天,两份牛杂很快见了底,吃完之后,他们随着人流一起往出口走去。
烟花秀刚刚结束,接近游乐园出口的地方有些拥挤,贺繁虚虚揽着穆言的肩,护着他不被人群挤到。
穆言是个beta,很少被这样当成需要照顾的omega护着,男性alpha和男性beta也并不是什么常见的情侣搭配,贺繁和他举止亲昵,有不少人投来并无恶意的好奇目光。
他有些不习惯,微微侧过头看向贺繁。
他没有发问,贺繁就没有说话,只是幅度很小地挑了一下眉,然后勾了勾嘴角。笑意温柔而不易察觉。
我喜欢哥,照顾哥是我应该的。
贺繁还没有开口,穆言就已经感觉到耳朵有些烫了,不知道为什么,贺繁总是能让他轻而易举地就觉得不好意思。
明明自己比贺繁年长两岁,但是穆言还是会轻而易举地被他的小手段撩拨到。
也许也不是因为手段,只是因为他是贺繁。
贺繁把他送到了别墅门口,说就不上去坐了,穆言也没有强求,小声地说了一声下次见。
穆言推开门,别墅里灯光温暖,客厅已经被陆崇清理干净了,汤圆也有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新狗窝。
汤圆扑上来蹭他的小腿,湿润的鼻尖在他掌心拱了拱。
陆崇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有些凝重。
“言言你回来了,”陆崇抬头看向他,顿了顿,“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在A国的这些天,陆崇知道穆言讨厌他,识趣地很少往他面前凑,也很少主动跟他说什么话,穆言知道他大概真的有重要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他旁边沙发上坐下。
“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有点突然,但我觉得........是一件好事。”
“我记得你心脏有点问题,”陆崇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先喝点热水,做下心理准备。”
穆言微微一怔,握着杯子的手轻轻收紧了些。
陆崇不提醒或许还好,他一提醒,却让穆言的心跳反而变得更快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称得上好事的消息不算太多,他隐隐有了猜测,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感觉到一丝紧张,却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点希望。
几分钟后,心跳终于稍微平稳些了。他抬起头,看着陆崇,说:“我准备好了。”
陆崇点了点头,缓缓开了口。
“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以前的合作伙伴,他现在做医疗器械,在医院那边有人脉。”陆崇一边语气平静地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穆言的神色,生怕他突然发病,“A国和国内的病例和肾源本来是不互通的。但我之前拜托他,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妈妈查一查有没有合适的肾源。”
穆言整个人瞬间绷紧了,心脏扑通扑通的,像是怀里揣了一只小兔子,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今天他告诉我他得到了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有一个匹配度很高的肾源,对方也已经同意捐赠。”
陆崇看着他,说话时候的语速很慢,为了让他听清,几乎一字一顿。
穆言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完全愣住了。
最开始到来的感受,是由于情绪起伏过大而产生的心脏绞痛,那场标记之后,只要穆言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生理反应。
但是下一秒,几乎可以压过生理痛苦的喜悦却将他彻底淹没。
他愣在那里,几乎没有察觉到心脏是在什么时候不痛的。
陆崇一直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突然发病,可是穆言只是坐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着。
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停在叶上已久的蝴蝶,穆言的睫毛终于颤动了一下,喜悦的眼泪终于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他脚边的汤圆很难理解眼泪所能表达的情绪并不止悲伤这一种,它看见主人哭了,急得跑过来摇着尾巴汪汪直叫。
三个月大的小狗确实没办法想明白这其中关节,它大概是以为主人因为他咬坏了自己的狗窝没钱买新的才哭的,它不知道怎么安慰穆言,只好在地毯上露着肚皮勾着前爪打滚,试图逗穆言开心。
穆言看着它滑稽可爱的样子,哭着哭着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不是因为你拆家........我就是忍不住........好高兴........”
“妈妈终于有救了,我真的好高兴........下次带你去见奶奶。”
穆言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在他们重逢之后,陆崇几乎没有看见过他哭。差一点被商祁越的人追到的时候,没有找到合适工作最后被自己劝着先去上语言班的时候,不习惯这边生活种种的时候,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穆言其实从来都不喜欢哭的。他是个很坚强的人,再苦再难的日子他都一个人走过来了。
陆崇比任何都要清楚他有多好,有多坚强,有多勇敢。
看着穆言哭,他也想流泪。
不管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