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建立沟通,保持对话开放,”谈判专家提醒道,“安抚他的情绪,不要正面回答。”
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谢琛苦笑了一下。
心理战术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利用信息差。军方和行动目标之间往往存在天然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是谈判专家开展心理战术的关键。
但是对方把谈判的对象从充满未知的“军方”,转化为了具体的,有弱点的谢琛,这种信息差就会被拉得极小。
何况电话那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谢戎。
说是二人有多少情谊那不至于,但是谢戎对于谢琛的了解,却能在这场绑架中处于天然的优势地位。
“你父亲真的没有死,”谢琛缓缓地说,“你知道谢承钧看守他的人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离身的,就算他死,也绝不可能是自杀。我可以以任何方式向你证明他没有死。这应该比告知你他死了那个人的一面之词可信得多。”
谢承钧的控制欲极强,如果他希望莱奥死,那么莱奥应该死在他手上。
他不希望莱奥死,莱奥就绝不可能自杀。
“是谁告诉你莱奥的死讯的,也许是有人故意想要激怒你,”谢琛顿了顿,听见了耳机里谈判组犹豫之后认可的声音,“他还没有死,谢戎,你没必要铤而走险,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以我的名誉向你保证,谢承钧死后,我会让你们父子团圆。”
“........是谢繁,”谢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个贱人,这个畜生........我当初就该把他和他那只丑猫一起弄死........”
为了防止二人再次合谋下毒,谢承钧把莱奥和谢戎安排在了南北两个绝对隔离的疗养院,莱奥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疗养院,贺繁则在A国南部的西普顿岛,所有通信往来均须经过秘书层层审查。
需要通过审查的信件当然讲不了太多东西,只要谢戎相信莱奥已经死了,递到他手中的信件也会被认为是谢承钧伪造的。
贺繁利用这个信息差轻松骗过了谢戎,又给他创造了机会,联系亲信,让他得以逃出疗养院去找自己复仇。
在疗养院贺繁下不了手,但是在疗养院外面的地方,就是各凭本事了。
但是贺繁怎么都不会想到,谢戎实在太蠢了,他逃出来之后追查了整整五天,都没能找到贺繁的下落,最后竟然走投无路铤而走险,想收买雇佣兵绑架普通人威胁谢琛,让他把贺繁送到自己面前。
他选中这班大巴上的纯属巧合,如果没有这般五十几人的大巴,也许他的目标会是学校,超市,商场,或是其他任何人员密集的地方。
“你们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电话那头,谢戎的声音越来越不正常,他像发了疯一样地自言自语,“........我爸没有死,可是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他已经杀了人,又作为主谋绑架了这么多人,即使谢琛愿意保他,按照A国的律法,他最好的结果也是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他喃喃地重复着,语气越来越快:“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我要拉着谢繁一起死........我要拉着他一起死,你快点把他送到我面前,不然我就杀更多人!”
他朝着人群胡乱地开了几枪,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开,因为手抖又没有瞄准,子弹都打在了人质前面的空地上。
没等谈判组发出指示,谢琛立刻就答应了他。
“好,我会把他送到你面前。”
“但是你必须保证,所有人质现在都是安全的。”
“不要忘记你父亲还活着,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疗养院,”谢琛平静地说,不顾耳机里谈判专家反反复复的警告,“很抱歉,我已经到了快退役的年纪,我也并不在乎军中处分,军方的道德约束对我无效。”
“我不杀他们,我不杀他们,”谢戎喃喃地重复,“我杀他们做什么,一群贱民,蝼蚁,踩不踩死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好,请你保证这一点,莱奥先生的实时影像也将每隔半个小时发送给你。”
谢戎的电话挂断的时候,车子也刚好驶入机场。
乘坐直升机从这里到达西普顿岛需要大约四十分钟,和从海军陆战队基地赶到西普顿岛的时间差不了太多。
“立刻调集特勤队,封锁周边海域与空域,派无人侦察机先行侦查。”
直升机上除了已经提前抵达的机长,还有简单的一些军用物资和武器弹药,谢琛简单检查了一遍,命令机长直接起飞。
“把航班AZ7009的全部乘客名单调出来提前做好准备,一切做好最坏的打算。”
发生在海上和沿海地区的恐怖事件,最坏的情况下恐怖分子把受害人抛尸大海,很可能连死者身份都确认不了。
谢琛相信自己和海军陆战队的同事可以把所有人质都平安解救回来,但是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万一人真的救不回来了,他们也必须给家属一个交代。
直升机开始穿过云层,谢琛收到了下属发来的所有可以查到的雇佣兵资料。他匆匆地阅读了一遍,心中有了数。
“请帮我催一催我的退役申请。”谢琛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通讯器那头的下属道。
第96章 长得还不错嘛
军方突进速度很快,很快就有下属向谢戎汇报说,北侧空域发现了一架侦查型无人机。
雇佣兵非常谨慎,判断之后说南方基地的人应该会在十分钟之内赶到,我们最好先把侦查无人机打下来,然后转移阵地。
谢戎挥了挥手,让他们去办,打落无人机之后,雇佣兵神色凝重地回到了他身边,汇报说南方基地的军备水平比他们预计得要高,建议挟持几个腿脚轻便同时反抗能力不强的人质乘直升机撤离。
谢戎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我外公付了你们那么多钱,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一人两个亿,就买了几个连敌人影子都没见到就想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吗?”
被点名的雇佣兵没有退让,语气依旧不卑不亢:“多宾老先生雇我们,是为了确保您安全撤离的。”
“我们可以听从您其他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坚定,“但我们服从您任何命令的前提,都是必须先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我们首先没有预料到您想威胁的不是警方而是南方基地,您事先并没有告知我们,其次南方基地的军备水平比我们想象得还要高,我们没办法确实与南方基地交手的时候能够保证您全身而退,所以不能服从您的命令。”
“警方,警方那种废物能把他弄过来吗?我和谢繁你死我活,他不死,我和我爸逃到天涯海角都不安全!”
“我不认为用人质威胁海军陆战队南方基地要求他们交出您的仇人是明智的做法,”雇佣兵有些迟疑,目光微沉,但是语气依旧不动声色,“但是我们会尽量服从您的命令,军方比警方更爱惜声名,我们对他们的威慑已经成功了,现在精简人质数量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您还是不同意的话,我们不是不可以对您硬来.......”
他们谋划的声音并不大,也刻意离得很远,穆言只能听见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
只是感觉到为首的绑匪似乎和下属争执了起来,越说情绪越激动。而他身旁的下属却半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正当他们僵持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在门口打电话的雇佣兵叼着半截还在烧着的烟走了进来:“老板,吵什么呢。”
和首领发生争执的雇佣兵三言两语地就和他说清了前因后果,叼着烟的雇佣兵玩世不恭地吐了一口烟:“那正好,你们现在不用吵架了。”
一开始和谢戎争执的雇佣兵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叼着烟的雇佣兵凑近了,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给正在争执的二人看手机里的照片。
“老板,这就是你的仇人?你的运气真不错,刚好他的姘头也在这里。”
“您猜怎么着,”他又抽了一口烟,“咱们运气简直好爆棚了,这人不是A国公民,没准这一飞机人就没几个没永居的,让咱们碰上了,海军陆战队想救他都得跟C国打申请.........不过我猜他们也不会多管这个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