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川抿了下唇,“好,听你的。”
他们并肩穿过短巷,路过一家意式冰淇淋店。最近沈璧然每天放学都要在这里买一支双拼脆筒,他让沈家司机等在一条街外,就是为了自己来挑这个冰淇淋。
顾凛川扭头问他:“今天吃什么,还是树莓酸酪拼特浓抹茶?”
沈璧然在走神,隔了一会儿才摇头,“今天不想吃,书包给我自己背吧。”
他伸手从顾凛川肩上拿下书包就继续往前走了,顾凛川顿了一下才跟上来,低声问:“你不高兴了?”
沈璧然心事重重,压根听不进去顾凛川说什么,他想再回头看一眼究竟有没有人在跟,但又怕动作太明显了。
顾凛川转过身,双手轻轻托起他的脸,哄道:“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有逼你出柜的意思。”
沈璧然立即后退一步,下意识扭头看旁边。
街口又走出来几伙学生,嘻嘻哈哈的闹在一起。
他松了口气,“嗯,我知道,没生气。”
“真没生气?”顾凛川不太相信,“你心神不宁的,都写在脸上了。”
沈璧然强颜欢笑,“没,我就是饿了,想赶紧回家吃饭。”
两人就此陷入沉默,顾凛川安静地走在他身边,直到上了沈家的车,才又拉住了他的手。
后排和驾驶位之间有隔挡,所以沈璧然这次没有挣开,甚至还用力地反握住。他在心里质气地想,顾家人再神通广大,能在大街上监视他们,但总不能跟踪到沈家车上吧。
顾凛川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见他好像恢复正常了,便探身过来吻他。这个吻原本蜻蜓点水,是某种对对方心情的确认,不料沈璧然却翻过身,跪在顾凛川大腿上,用力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凛川。”沈璧然垂眼睨着他,“吻我。”
顾凛川只反应了半秒就立即把人扣进了怀里,用那只沈璧然最爱的手握住他的后颈,不断加深,二人唇舌交缠,直到气喘吁吁,几乎都要起了反应才勉强和彼此分开。
顾凛川胸口起伏,校服领口被沈璧然扯得乱七八糟,他伸手抹去沈璧然唇上丝线,少年唇瓣柔软,他着了蛊似地反复摩挲,直到本就红润的唇肉被摩擦得通红一片,沈璧然由他胡作非为,一双黑眸湿润迷离,欺身过来,用那红透了的唇含住顾凛川的耳垂,在他耳边低声喊他“哥哥”。
顾凛川浑身都要被点着了,但他还惦记着沈璧然路上的反常,轻轻揉着沈璧然的后颈,像在按摩一只小猫,用他最喜欢的方式取悦他。
“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顾凛川语气很温柔,“对不起,但你要让我知道自己错在哪,我才能改正。”
“没有不开心。”沈璧然圈着他的脖子,脑门和他抵在一起,呼吸纠缠浸泡,营造出一个专属于他们之间的小小空间,沈璧然就像小猫窝在最有安全感的洞穴里一样,轻声说:“顾凛川,喜欢你。”
“然然。”顾凛川喉结急促,“我爱你,你别有压力,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不会变。”
沈璧然闻言垂眸,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着眼下蔓开的红晕,很美,很乖。
“知道了。”他小声说。
后面一路,他们都紧紧攥着手,手心捂出汗,湿热黏腻,但仿佛那也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甜。
下车时,沈璧然先松开了手。他的嘴唇已经恢复正常颜色,顾凛川的领子也捋得一丝不乱。
晚饭桌上,沈璧然真的比平时多盛了一碗饭,但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把剩下的径直扣进顾凛川的碗里。
沈家人早都习惯他这副做派了,平时从不管两个小的,但这次沈从翡却皱眉训他:“能不能有点样子?”
“顾凛川饿。”沈璧然立即说。
他很少犟嘴,这是他对爸爸的挑衅。上次话不投机后,他一直在记仇。
顾凛川赶紧扒了一口沈璧然的剩饭,对沈从翡解释:“叔叔别生气,我俩回来路上说好了,要多盛一碗分着吃。”
“你看吧?”沈璧然无法无天地耸耸肩,又一筷子捞走了保姆不小心留在顾凛川盘子里没挑干净的松茸。
往后几天,一切恢复平静,但顾凛川的疑神疑鬼却越来越严重,总是走路到一半就忽然回头,但每次却又都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沈璧然心如明镜,但只能装傻。他在外面尽量和顾凛川保持距离,只有回到家里才恢复亲密。
某天他忽然问:“顾凛川,你说人类最坚固的情感是什么?”
顾凛川想了想,“爱情吧。”
沈璧然问:“那亲情呢?”
顾凛川说:“血缘关系是客观事实,亲情生而牢固,没什么可比性。”
沈璧然沉默片刻,“顾凛川,你也一直都很想有亲人吧,就像我有爸妈和爷爷那样。”
“当然,但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顾凛川勾勾唇角,“沈璧然,其实只要有你,别人都不重要了。”
沈璧然看着他,“爱情真的不会消失吗?”
顾凛川几乎本能地想回答“我会永远爱你”,但那天沈璧然问得认真,他不想表现得很轻浮,所以他也仔细思考良久,才郑重地答道:“如果发生天翻地覆的大事,有人脱胎换骨,彼此完全脱节。天长地久,忘记了从前的美好,只剩下陌生和落差,或许爱情也会消无。”
顾凛川说完便很快又摇头道:“但这种极端条件很难实现,而且即便真发生了这种情况,爱也未必会消散。其实除了生与死,我想不到能在绝对意义上杀死爱情的因素。且即便是生死相隔,爱也可以在思念中延续。”
沈璧然前面听得心都揪起来了,但听到最后又如释重负。他没想到顾凛川竟能歪打正着地做出这一番假设,这和他对沈从翡说“除非我们一方死了”简直默契拉满,他和顾凛川果然信念相通,除了生死,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与彼此割舍。
沈璧然豁然开朗,当晚还跑去很大度地问沈从翡:“顾家什么时候来接走顾凛川?”
沈从翡说不知道,“身份鉴定还没做完,而且还涉及顾凛川生母的身份、是否活着、他出生以来的所有经历,这些都要查得清清楚楚,不能留下疑点。”
沈璧然从没这么无语过,“直接问顾凛川本人不行吗?”
沈从翡摇头,“他们现阶段应该不会主动接触顾凛川。”
“为什么?”沈璧然感到匪夷所思,“到底是什么人家,要摆这么大架子?”
“这不是摆架子。”沈从翡沉吟良久,“他们这种家族,利益盘根交错,明里暗里的仇人数不胜数。顾凛川生父就是死于寻仇绑架,所以在尘埃落定前,不接触顾凛川,是一种对顾凛川的保护,也是对我们的保护。”
沈璧然内心震撼,愣了好半天,忽然品出不对劲来。
“不接触的话,那他们会暗中保护顾凛川吗?”
沈从翡猜测不会,因为只要顾家不关注顾凛川,顾凛川本来就是安全的,何必画蛇添足。
“倒是你。”沈从翡忽然皱眉,揉了一把沈璧然的头,“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总要背要抱的,这么大的人了,书包让人家背,袜子让人家给你穿,剩饭也往人家碗里塞,你把他当什么?”
男朋友啊,沈璧然心说。
“当哥哥。”他很乖巧地答。
沈从翡哼了声,“也就是凛川脾气好,从小就惯着你。”
沈璧然悻悻地从沈从翡房间里出来,摸上阁楼。顾凛川的房间给他留了一条门缝,屋里没开灯,他熟练地掀开顾凛川的被子钻了进去。
顾凛川用自己的腿夹着他冰凉的脚给他暖着,“叔叔没训你吧?”
“没。”沈璧然打了个马虎眼,“就是说说留学的事,对了,这两天你还有被跟踪的感觉吗?”
顾凛川摇头,“这周都没有了,之前可能是准备留学考试太累了,有点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