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星星歌舞厅(44)

2025-09-17 评论

  信的末尾用红色的圆珠笔补了四个字“烦人夹心”。落款规规矩矩写了两个字:齐农。

  丸子又偷偷把信放回了夹层里。她自始至终没问起过陈迦行这件事。那时候,她已经毕业,在新民镇中心幼儿园当老师。有一个交往了半来年的男友。

  陈迦行和齐农回河流镇的频率不算太高。上次陈迦行给完她手提包,坐在小军面馆门口跟她一起吃了支雪糕。

  河流镇在齐农离开后不多久,因为古镇旅游开发,修复了镇中心的古城墙,造了一条颇具规格的步行街。小军面馆作为老字号口碑面馆出现在旅游宣传片里。丸子和陈迦行说,生意最好的时候,过来吃一份秘制大排面需要提前两小时排队拿号。她寒暑假都在店里帮忙。

  他们伸着腿,仰头看着路灯柱上绑上去的红绸带和宣传广告幅。

  祝小军从开了冷气的室内钻出半颗头低头问他们:“想吃什么?”

  丸子举手说:“爷爷我要肉丝炒米粉!”陈迦行仰头笑着和祝小军说:“爷爷,我回家吃饭。”

  祝小军哦了声,朝他挥挥手。

  陈迦行拎着一袋子齐农让他买的熟食卤味走过小桥,晃回车站街公寓。他们回家就会把齐建铭接回车站街公寓住几天。

  齐农骂骂咧咧地清理着床垫,过一会儿又钻出房间,拖过齐建铭的轮椅给他剪指甲。

  黄昏时分。四楼的阿姨走上楼的时候挨过头,惊喜地问:“刚吃饭啊?”

  餐桌边的三个人朝她转过头。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初夏傍晚。吃过饭之后,他们三个人又坐在阳台上吃起了西瓜。刘博览敲了敲房门,朝齐农打了声响指。

  几分钟后,陈迦行跟在齐农后头,刘博览转着车钥匙走在最前头下楼。春风街歌舞厅那块,说着要开发,工程还是停滞了几年。这几天,围挡终于是立起来了。

  刘博览问齐农和陈迦行要不要去看一眼。

  他们三个人坐在面包车上。车子开出车站街广场,开出河流镇,沿着镇外荒废的铁轨慢吞吞地驶过去。面包车在陈迦行小时候学自行车摔倒的地方越过减速带,弯过紫荆公寓和金色家园中间的两车道。再过去是三层楼的鲜蔬市场,然后是曾经的春风商业街。

  齐农从副驾驶位下车。他扶起了“寂寞芳心”的灯牌。推开破损的店门,里头的舞池地板已经全部被撬起来了。红皮卡座、绒布窗帘,巨大的水晶吊灯。齐农踩过地上的砖块和垃圾包装袋,站在舞厅中央。

  陈迦行低头伸手抚了下酒水柜台。

  空旷的头顶好像还有一只黑色音响夜以继日地播放着九十年代的流行金曲。灯光永远忽明忽灭。

  有人又把玻璃门撞开了一点。“绿子”探进了一个头,手里抓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她看到齐农就笑了。不管过去多少年,都要大叫一声“老板!”

  她约了“蝴蝶兰”一块过来。两个人挤进舞厅,小心翼翼踩过地上的瓦砾。

  过了一阵,刘博览在门口低头点了支烟。一辆小轿车歪歪扭扭停到他的面包车后边。许均仪慢吞吞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走过围挡,欠身走进了舞厅里头。他站在惯常坐着发呆的角落里,看着舞厅里的大家,想起某年的午后,日场结束之前,他们就这么站着给哪个舞女庆祝生日。蛋糕是有人匆匆去另一条街的蛋糕房拎过来的。他们唱生日快乐歌。他唱不出歌来,但也很开心地跟在人群后头鼓掌。

  这么多年,许均仪一直都坚信,命运没有让他唱出的歌,一定另有深意。于是他站在坏旧的舞池一侧,鼓起了掌。

  后来,舞厅里的人都跟着鼓起掌来。不知道鼓了多久的掌,齐农红着眼眶低下了头。陈迦行在黑暗中牵住了他的手。

  过去有很多个夜晚。舞客一一退场,舞池灯光渐暗下来。齐农抱着睡熟过去的陈迦行,坐在卡座上发呆。他轻拍着陈迦行的背,直到最后一盏大灯熄灭下来。陈迦行惺忪地颤了一下。

  齐农会低头问他:“回家吗?”

  陈迦行把头搁在他肩上,带满鼻音地嗯一声。

  于是他们走过尚带有余温的舞池,走出了舞厅。

  关上门,上锁,拉下了最后一道卷闸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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