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捡起来一看，指腹摩挲过冰凉的金属外壳，眼神骤然一沉。
他盯着手里的东西，语气严肃地问：“最近谁碰过你的包？”
唐星野翻了一夜，随口道:“谁会碰我的包，里面最值钱的就是我的笔记。”
季沉走上前合上唐星野正在看的书，把那个黑色物体递到他面前。
唐星野微微蹙眉，盯着那枚纽扣大小的装置，不解道：“这是什么？”
季沉的声音微冷：“微型摄像头，还在运作中。”
第69章 礼物【含有论坛体】
唐星野看着那枚微型摄像头, 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心头已经浮现答案。
跟踪狂做的一系列事串联在一起，一切都明了，怪不得总能准确地知道他的信息, 做完坏事, 转头对方都知道。
他就在他的身边，到底是谁？
能轻而易举地拿走他的东西, 还能在他眼皮底下放这东西, 几乎和他形影不离, 一个大胆诡异的念想浮上心头。
“你没听我说话。”林墨的声音很平静，但语气带着略微不掩饰的恼怒。
唐星野和他对视，草草结束跟季沉的学习打架技巧，回到实验室，林墨还在工位上。
“是上节课的留堂作业让你走神吗？”窗外还有几只萤火虫在闪烁, 在秋天的夜晚滑过最后的余光。
林墨比起提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雪松味比之前淡了很多, 过了一会, 他微微弯起唇角, “你卡在哪里？”
“这个,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星野径直地走在林墨面前，掏出微型摄像头。
林墨神色不变, 反问道：“怎么会在你这？”
林墨自然没什么好辩解, 这就是他放进去的。
唐星野睁圆眼睛, 声音拔高点，“你监视我？”
他想过很多人，思来想去最不可能的，但同时最有嫌疑还是林墨。诈一下他, 结果对方直接承认。
“你在说什么？”林墨的眉峰抬起，表情冷淡，语气带着略微困惑。
唐星野几乎想要冷笑，“我在说什么，你难道——”
“这是给球球的定位器，你不记得？”林墨淡淡道，“我还找了一段时间，怎么会在你这？”
“球球？”唐星野的话头立刻止住。
“最近附近流浪狗被毒的，我们讨论过装一个防患于未然。”
唐星野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林墨好像跟他提过装摄像头的事，他忙着看样本，没放心上。
唐星野一时哑然，是他又冤枉林墨。
是他太敏感吗？再一次误会……
好在一直以来多怪他人，少怪自己的信念帮助唐星野，避免内耗。
怎么可能是他的错，都是死变态的错！害他差点又要反思自己。
“你最近发生了什么，导致你怀疑有人监视你。”林墨的目光落在唐星野的脸上，颇为善解人意道：“是因为骚扰短信吗？”
唐星野的喉咙塞着棉花，发不出声音，被骚扰、被跟踪以及他内心的阴暗，这些是唐星野坦然说出口的，是他打算深埋于心的秘密。
林墨是被他波及到受害者，被林墨这样看着他感到心焦。
那双冷静的眼眸，里面的目光包含着审视，还有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探究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烦恼。
唐星野眼眸微微睁圆，惊讶林墨的敏锐，同时心里又把那个死变态骂了一百遍。
“论坛里我的照片被上传。”唐星野嗯了一声，不想过多透露自己被骚扰的情况，简要提了无关紧要的事，转了话题，“校庆的舞会就要来了，我不会跳舞，你会吗？”
唐星野随口一说，他也不觉得天天泡在实验室的林墨有这种闲情逸致去学。
对比前面的秘密，唐星野突然觉得跳舞被嘲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墨自然了解唐星野不会轻易提起过去的事，如果唐星野要卖惨，大概心里又在打着小算盘。
“学过一点。”
林墨竟然会？
唐星野眉梢微挑，有些意外。
他开玩笑，“那你教教我？”
唐星野不热衷这些社交游戏，季沉问他，为什么不想参加舞会。他只模糊回了觉得没意思。
——你没尝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意思？去体验才能判断。
季沉的话不无道理。远远旁观是一种体验，偶尔涉足，也不过是为了拓宽生命的边界。
“我教你。”
“我没有基础，可能会踩到你，”唐星野没想到林墨答应这么干脆利落，提醒道，““你真的愿意教我？””
林墨：“嗯。”
“我愿意。”
唐星野眼里闪着微碎的光，他的脸微微发热，前脚刚误会完了林墨，现在又受人恩惠，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林墨弯了一下唇角。
宝宝。
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
看着在练舞室的身影，目光一寸寸描摹着他的动作，林墨的眼眸浮现一股病态的满足。
看着唐星野转身、抬臂，林墨感受到雕琢艺术品的快乐。唐星野的成长烙下他的痕迹，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
林老师的目光在林墨身上打转，作为远亲，他多少能察觉到林墨的变化，但具体说不出来，要说的话就是多了一些活人气。
他还记得小时候抱过的那个孩子，看到满墙的绘画作品都是黑白的，没有一点色彩。
林绪雨曾询问他是不是不善于擅长上色，得到稚嫩但平静的回答：“我眼中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冷冰冰的高效运转机器，按着既定的轨道前行，如同父辈那样踏上一尘不变的道路。
是什么改变他？
林老师时不时会关注林墨这个小辈的情况。偶尔他会在林墨的眼中看到阴翳的情绪，林墨会冷冷地看着某处，带着没有藏匿好的咬牙切齿意味。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熟悉的人影——长得异常嚣张的好学生。
唐星野收到消息，说送给周凛的月桂不翼而飞，据说路上遇到暴雨丢失。唐星野没想送，月桂节收到一堆，正好周凛问他要，他就把周凛当废品回收站，寄了到付，当回人情。
他向周凛表示无用的可惜后，就退出聊天页面，走去自习室。
裴怜正在里面捧着大砖块的书，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自己，见唐星野来了，解释自己最近的理解。
唐星野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手边最上面的书。
“我已经看得很快，”裴怜注意到他的目光，委屈道：“半个月内，我会写完的。”
唐星野转头，像是失去耐心，语气平淡：“我不着急，你慢慢写。”
裴怜站起身，走到唐星野面前，身高比他稍高，现在却像是仰起头看着他。
裴怜心头一紧，像是被勒住项圈，语气急切：“给我一周，一周之内我能看完，写出来。”
唐星野笑了，“很好，这才乖。”
知道裴怜的能力上限，他能做到，却总是走神拖拉。
裴怜也算他半个学生，唐星野自然不会看他这么放任自己随波逐流。
唐星野不笑的时候，绷着雪白的脸，冷冷地瞥一眼，让人发怵，忍不住反思是自己哪里出问题。
裴怜盯着那张脸，笑起来像是小狐狸，感觉自己像是被驯养的小狗。
妈妈的小狗。
裴怜委屈道：“你对其他人要求这么低。我知道我不如林墨，你就偏心他。”
他没有天赋，不值得唐星野用心对待。如果没有这张脸，唐星野就不会要他，他又要回到阴沟里，成为腐烂的老鼠。
唐星野不再给他目光，那他还不如死掉的闻泽。
妈妈，养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唐星野没有说话，安静了一会，裴怜又觉得是自己要求太过分了，背着的手烦躁地抓挠后面的书柜。
他不安地抬头，一只漂亮的手伸向他。
那只手指节分明，修长白皙，覆盖的皮肉像是一捧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