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野冷着脸，“不去。”
蹙着眉心，贝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那点残留的药效发作。他望着日光，刺眼得扎眼。
雪白的面容已经被逼出稠丽的粉，一路从脸蔓延到锁骨，连睫毛都沾染些湿漉漉的水汽。
路至又劝了几次，急得抄起唐星野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唐星野不重，他就抱着瓷娃娃般强行抱人走。
“你干什么！路至！”
唐星野猛地挣扎起来，膝盖狠狠顶上路至腹部。听见对方闷哼一声，肌肉瞬间绷紧，冷汗浸透衬衫。
可路至没松手，反而收得更紧，嗓音沙哑：“……别乱动，摔了怎么办？”
唐星野落地，闷出一层薄汗，白皙细腻的肌肤更是蒙上水雾。
“十分钟，”林墨定定地看了唐星野两秒，轻声道:“不会耽误洽谈会。”
林墨看向路至，“你的抑制剂给他打一针，你知道量的。”
路至的抑制剂是经过研发团队特制的，里面的药效是强力的，他经常打，自然控制量。他现在懒得细究林墨怎么知道这一点。
这话让唐星野觉得林墨顺眼了点，冷漠的语气都显得悦耳些。
可自己又一次在林墨面前丢脸，还是略感烦躁。
人可以改变命运吗？每次他稍微得意一点的时候，命运总要他摔点跟头。
见状，路至没再坚持，只是沉默地站在唐星野身侧，像一道无声的屏障，替他挡去旁人探究的目光。
碘伏擦过皮肤，激得唐星野微微一缩，林墨按住他。针筒按下去，唐星野在疼痛中抓住了林墨的衣襟。
清凉的感觉抚平唐星野的燥热，眼睛逐渐恢复清明。他发现林墨的衣服被自己攥得发皱，而对方只是默默整理袖口。
林墨把纸巾递给他，却被路至接过，“我来吧。”
他们两的视线交汇，针锋相对。
“结束后，你再去检查下。”林墨还是先松开手，淡淡道。
唐星野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查看手机回消息，完全没注意到两个alpha的交锋。
林墨想开解唐星野，没必要硬撑着，他可以替他接洽，但同时知道唐星野的执拗、敏感、纤细。
唐星野返还礼堂，见到姗姗来迟的赞助商。洽谈结束，赞助商打算请他吃晚饭，他转身感到一阵眩晕，脚下发软。
林墨扶住他的手肘，动作很轻，像是怕捏碎蝴蝶翅膀。
“后面的交给我，”林墨很快松开手，皱着眉，端详唐星野一会，“你的项目细节我熟，你先去做检查吧。”
唐星野没想到林墨没走，还会主动接手，连他项目的细枝末节都记得这么清楚。
“我缓一会就行……”
“再缓，校医院就要关门。”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体内隐隐的热意堵了回去。那不仅仅是药效残留的不适，对alpha信息素的本能渴望——饿了，想吃饭。
“谢谢。”唐星野垂眸低声道，这两个字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道谢和以后会继续写日记不冲突。
林墨的眼眸动了动，对唐星野突然其来的坦诚感到惊讶。
……
周凛从完成今日工作行程后就觉得不对劲，他确认明日的流程没问题，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乎还不够圆满。
他打开手机再次检查，直到经常访问的账号更新动态：
【烦，alpha通通都该抓起来关在牢里。】
【风好大，心情变好点。这个泡沫在飘，它不停地在地面转圈，感觉很像一个白色的小雪人，在那里跑步。（附图：方形泡沫板）】
顿时浑身舒畅，那点不对劲散去。
周凛意外发现唐星野的小号，一开始还只是出于好奇，看看唐星野心里在想什么，翻了翻记录，最多就是吐槽alpha打扰他学习，其次是吐槽室友凡尔赛。
这个小号记录唐星野每天的内心，比平时装得云淡风轻的样子更加可爱。
他渐渐地养成上线刷动态的习惯，今天的动态迟了一小时，周凛刷新了十几遍，突然脸色一变。
自己这副样子，倒像条等着主人投喂的狗。唐星野这人…真是会养狗。
他按掉手机屏幕，沉默了一会。
助理突然敲门，进来耳语了几句。周凛眸色一沉，温和的表壳裂开了缝隙，浮出底下的阴暗。
男人急切的声音从电话传来，诉苦今天的遭遇，“周少，都是alpha。真不知道他们在装什么清高，beta不就是拿来玩。”
“那beta长得是好看，性子太傲，用点药艹一顿就听话了。”
周凛语气温和得像跟旧友寒暄：“你驯服beta很有心得？”
男人以为周凛对此感兴趣，连忙道:“你帮我这次，我帮你调教小情人。不管多傲的beta，我保证乖得主动让人掰开，求你。”
“你可以把人塑造成你喜欢的模样。”
“……用真心捂热那么麻烦，用点手段摧毁他的一切，让人彻底绝望，不得不依附你，爱上你。”
“你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到痉挛，两眼翻白，他都心甘情愿。”
男人眼前浮现那张清冷绝艳的脸，越说越激动，想象着漂亮的脸满是泪痕，捂着自己发颤鼓起的小腹，门户大开的模样。
“玩？”
周凛气笑了，他真想威胁拿捏唐星野，最快的方式当然是设计一场意外，让人陷入困难中，他巧妙地出手解决。
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还用他提醒。
下药事情早就翻篇，他妈的这人又来一次，难怪唐星野今天心情不好。
“你真该死。”
“路至没打断你的腿，你来找我，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男人不明白周凛在生气什么，圈子不都这么玩beta，人吃到嘴里过过味就够了，谁真要娶beta过一辈子。
让助理多跟那边交代“照顾”男人后，周凛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压抑过的恶念不断冒出来。
无依无靠，又是beta，这样的人突然消失，无人在意。
把唐星野囚禁在小房间里，永远不允许踏出大门，像是漂亮的瓷娃娃安安静静地等她回来，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看到唐星野睡着，眼尾湿红，湿漉漉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蝶翼，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忽然一滴泪落在周凛的手背上，像是凋零落地的蔷薇花瓣，很轻。
他莫名觉得很烫，周凛呼出一口气，打消念头，接住花瓣，不忍心让它沾染尘土。
……
秋风的凉意来得突然，唐星野打了小小的喷嚏，听到路至在身后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等他回答，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披在他肩上。路至的信息素很淡，是干燥的可可味，不像其他Alpha那样充满侵略性。
路至替他拢了拢外套。“你脸色有点差，”他顿了顿，“如果……你要去医院的话，我随时在。”
唐星野看着路至，就像看见一只大型犬。
路至逼问那个男人，只是普通的情热剂，他还是不放心，问了医生，确认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回宿舍的路上，唐星野的脚步越来越慢。跟在唐星野身后的路至，差点撞到他。
残留的热意攀上后颈，唐星野有点燥，“我现在腺体热。”
路至一愣，脸色顿时慌乱，心里又咒骂男人，恨不得弄死对方。他安抚唐星野，“你别怕。我先给你找点冰的敷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
唐星野看着对方锐利的眉眼闪过自责。
自责什么呢？酒是他接受的，真出意外，后果也是他自食其果。难道要怪路至没看好他？
唐星野感到荒谬，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难道路至分辨不出来他的感情不过是紊乱症带来暧昧而朦胧的情愫，而不是爱？
这么久，还看不出他的意思吗？
唐星野凝视着alpha，忽然开口，缓慢道:“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