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秦燎看到他。
他笃定他们只是暂时离散，所以只要找到对方就好。他会来到跟秦燎更近的地方，他会努力站到更显眼的位置，这样他们就可以更快重逢。
最无助的的时刻，蒋淇荞总会想起秦燎说过的话，他想再次抬头跟星斗许愿，让他日夜思念的人再次回到他身边。
但是北京的夜晚并没有星星。
他慢慢垂下头，然后突然发现不远处昂贵的CBD电子大屏上正倒映着一张如此熟悉的脸。
「新人演员秦燎斩获银熊奖」
蒋淇荞泪流满面地看着这行陌生的字，这个熟悉的人。
其实秦燎早已站上高台了。
其实蒋淇荞就是被抛弃了。
回忆完过去，蒋淇荞重新看向眼前的人。
“恨啊。”他笑着说，“秦燎，我恨死你了。”
很久之后，房间里才再次响起秦燎的声音。
“对不起。”
他很少很少说出这句话，因为对他来说这句话是最没用的，可他偏偏对蒋淇荞最常说出这三个字。
蒋淇荞依旧笑意吟吟地看着秦燎，但他并没有说没关系。
因为本来就不是没关系，这是秦燎欠他的。
第32章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蒋淇荞很确定地看到秦燎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
蒋淇荞平静地看着他，突然有些厌倦了他们现在这样雾里看花的相处模式。
“你后悔了吗？或者说。”蒋淇荞顿了顿，“现在的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想法？”
蒋淇荞自认还算了解秦燎，按照他对秦燎的了解，对方不是一个会拖泥带水的人。如果他只当自己是一个彻底没有感情和可能了的前任，那就不该是现在的状态。
秦燎最开始那样冷淡平静的态度反倒比较符合蒋淇荞的预想。作为一个已经分别了多年的前任，除却工作以外，他们确实不该再有更多联系。
可是蒋淇荞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秦燎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去云南探班之前这种转变还很微弱，而随着那次他们单方面的争吵之后，秦燎几乎把这种变化放到了明面上。
秦燎明晃晃地踩过了界限，跟当年的他一样。
如果不是重新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情愫，他不会做这样会让人误会的事。
而秦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确实给出了他准确的回复。
“是。”
蒋淇荞不清楚自己心中一瞬间涌现的情绪是不可自抑的愤怒还是果然如此的释然。
他直直地盯了秦燎片刻，然后起身就走。
“蒋淇荞。”秦燎叫住他。
蒋淇荞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你自己有着吧，闷葫芦一个，谁要理你。
蒋淇荞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他把自己整个摔到床上，然后把脸埋在枕头上大喊了几声。
又在床上乱滚了几圈，蒋淇荞拿起手机起身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大概用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终于跟林景讲清了这段时间他跟秦燎之间发生的大部分情况。
林景全程都很安静，只是时不时会嗯上两声，示意蒋淇荞自己在听。
“就是这样，我讲完了。”
蒋淇荞干巴巴地给故事收了尾。
林景摘下了无框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听蒋淇荞讲这些事比她通宵加班还累。
“所以呢，你怎么想？”
“我没怎么想啊。”蒋淇荞小声说。
“你想跟他和好吗？”林景直击重心。
蒋淇荞蜷缩在躺椅上，闻言他把下巴搭在了膝盖上。张了张嘴，可好一会儿他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你想。”林景替他说出了答案。
蒋淇荞咬了咬唇。
“你根本就没放下他，不然你何必要替他趟这趟浑水。”
张丘给出的价码确实很高，可是蒋淇荞单靠自己也不是一定赚不到。更重要的是，蒋淇荞原本就不是一个物欲很高的人。赚多少钱他都是差不太多的活法，林景绝对不相信蒋淇荞是因为钱才要跟秦燎合作的。
前两次张丘找上门他也很快就拒绝了，如果不是后面秦燎的舆论状况越来越差，蒋淇荞怎么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给他趟雷。
这些年蒋淇荞是怎么过来的林景比谁都清楚，除却工作要求之外，他几乎没有社交应酬。工作之外的时间他都一个人窝在家里。
林景最不爱管人闲事，可她也多嘴劝过蒋淇荞。
她想让蒋淇荞去接触一些新的人，最起码给自己的生活一些新的生机。
可蒋淇荞从来没有听过。
林景知道原因，蒋淇荞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
“如果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行，那就算了。”林景不会再轻易劝蒋淇荞放下，因为她清楚她的朋友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重来一次也可以。”
只要蒋淇荞愿意，他做出任何决定林景都会支持他。
可是好半天后她才又听到蒋淇荞的回答。
“我确实放不下他。”蒋淇荞从来没有试图过掩饰这一点，如果真的能放下秦燎，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就是因为没有放下过去，所以他才会选择重新再来。
“可是我也不想就这样和他和好。”
蒋淇荞声音闷闷的，他想跟秦燎和好，可不是跟这样的秦燎。
“最开始发现他彻底放下我了我很难过，现在发现他又重新喜欢我我也很难过。”
“他为什么可以这样轻易改变呢？我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可以这样轻易放下或者拿起的人吗？”
“我还是很喜欢他，回到他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很开心。”蒋淇荞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我不想要跟他和好，至少不想跟现在的他和好。”
“他的喜欢太轻了，我不想要。”
蒋淇荞意识到，其实自己还是一个如此小气的人。他永远都学不会大度，他就是要斤斤计较。
他可以给秦燎毫无保留的爱，这份爱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可是如果秦燎不能跟他抱有同样的热忱，那他也会选择隐藏最后的底牌。
他爱秦燎，可他也想尊重自己。
十八岁的秦燎曾那样认真严肃地告诉过他，人永远不可以忘记爱自己。
蒋淇荞会一生践行。
“在感受到他非常非常爱我之前，我都不会跟他重新开始。”蒋淇荞笃定地说。
林景听着，眼底慢慢多了些笑意。
“恭喜你。”她无比真诚地说，她的朋友掌握了坦诚爱人和珍爱自己的能力。她发自内心地为对方开心和自豪。“小荞，你会幸福的。”
“谢谢。”蒋淇荞仰头望向天空。“林景，我们都会幸福的。”
第二天上午，蒋淇荞跟秦燎一起出发前往了拍摄现场。
节目组在宣布改版之后也迅速重新制定好了新的录制流程，眼下他们就要首先汇合拍摄前采。
他们一起坐上了车，袁园看到秦燎时显然有些惊讶。
“哥你又熬夜看剧本了？”
秦燎愣了一下，然后才摇头说没有。
“那你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糟糕？”
秦燎没有再接话，一旁的蒋淇荞则是笑着看向了窗外。跟秦燎截然相反，昨晚他睡得倒是非常好，他难得有这样轻松释然的感觉。
一路上车厢里都很安静，看秦燎气压有些低，袁园自然不会没有眼力地还要主动搭话，他们两个都全程缄默。
蒋淇荞则轻松得多，他心情不错地看着沿途的风景，手指还不停配合着耳机里的音乐打着节拍敲动着自己的膝盖。
中途有好几次他都感觉到秦燎在注视自己，但他权当没有看到。
等到车子停下之后秦燎先下了车，然后他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蒋淇荞涂好唇膏收起耳机。
袁园先去叫了电梯，蒋淇荞下车之后秦燎主动关闭车门锁上了车。
看着突然被递到自己面前的包，秦燎只愣了一下就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