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何,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对面这回静下来,程世英透过听筒,听见对面男人的呼吸声,隔了半秒,楚何才开口:“什么样。“
程世英闭了闭眼,又清醒了过来,皱着眉摇了摇头,试图找回自己的神志:
“算了,先不说这些。” 他的声音冷了些:“我现在很累,想快点回家,让你的人撤走,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随即他懒得听楚何的回答,直接挂了电话扔给棕发男人,在他手忙脚乱接住的时候一招手叫来侍应生:
“把我的车开过来,送我回家。”
侍应生已经注意他们这边很久了,生怕闹出乱子,闻言赶忙去将程世英的宾利开过来,程世英打开车门钻进去,棕发男人似是又接到了楚何的电话,并没有阻拦他。
“开车。” 他拉上车门,道。
侍应生倒是很机灵,一脚油门,车子立即就驶出了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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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英也没心思去管有没有人跟上来,他确实是醉了,酒气上涌,很快睡了过去。待再醒来时,一个人正在晃动他的肩膀:
“少爷——” 熟悉的声音响起:“少爷,你醒了?”
程世英皱了皱眉,睁开眼,见陈管家正站在门外,正关切地看着他,身后天幕已经暗了下来。
“唉,真是的,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陈管家用帕子擦拭他汗湿的额角,担忧道:“小心明天起来头疼。”
程世英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程宅门口,抬手捏了捏眉心,从后座上坐起来:“到家了?“
“到了,到家了。” 陈伯看他有点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程世英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陈伯见状想要上前扶住他,程世英没让他扶,自己下车站住了。微凉的晚风吹来,拂过他的额头,程世英觉得他的酒已经醒了八分。
这时,侍应生在后头道:“程公子,您的手机落下了。”
程世英转过头,这才发现手机还落在后座上,他于是弯腰去拿起来,屏幕自动亮起,显示七通未接电话。
程世英认出楚何的号码,眉尾微动,陈管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少爷,刚才你的电话一直响,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程世英道:“不是。” 随即转过脸,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掌心却再次感到了震动。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去,发现同样的号码发出了条短信:
「到家了告诉我」
程世英盯着那条信息看了两秒,手指触在屏幕上,将号码加入黑名单。
进了屋子,陈管家见他脚步还有点虚浮,有点担心地围着他道:“头晕不晕?叫厨房熬醒酒汤拿来喝吧。”
程世英把手机揣口袋里,走进屋内,抬手揉了揉额角:“我想先洗个澡。”
陈管家于是赶快先去把浴缸里放上水。
程世英走进浴室,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自己脱光,走进了浴缸里面。热水浸过他的肢体,程世英低头捧起热水拍在脸上,把头发向后捋去,靠在浴缸上闭上眼。
陈管家正把精油的瓶子收起来,见状道:“少爷,可别睡着了。”
程世英闭着眼睛,手臂搭在浴缸边,闻言,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陈管家拿他没办法,见他眼皮泛红,又去拿了热毛巾过来,给他敷在眼皮上。
程世英舒爽地叹出一口气,闭着眼碰了碰陈管家的手背:“陈伯,还好有你疼我。”
“诶——” 陈管家笑起来,温和的皱纹在眼角堆积:“说这些……我不疼你,谁来疼你啊?”
程世英笑了笑。
陈管家百感交集,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小时候,程世英是很爱跟他撒娇的,近几年公司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才渐渐变得内敛起来。陈管家看着他日日操劳,经常好几天脸上一点笑影都看不见,他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家对子孙的养育遵循传统,都是每个子女分别有个专属的人带大,并且在子女成年后这些仆人也不会离开,而是维持这份职业直到’退休’。把程子钰带大的是跟她一起远赴葡国的晶姐,而陪着程世英长大的就是陈管家了。
程世英幼时丧母,程宏裕早年又那么荒唐……那些年月里,陈管家在某种程度上补充的父母的缺位,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地陪着程世英长大。
“多跟朋友出去玩玩也好。”
程世英泡在水里,陈管家给他把防水的垫子拿出来铺好,以防等会儿站不稳摔跤,同时道:“少爷,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不是上回送你回来的朋友?人家担心你,电话打了好几通,有空还是给回个消息吧。”
程世英躺在浴缸内,没说话,垂在一旁的手指微微蜷缩。
陈管家也没多想,提了一嘴就忘记了,把睡袍给程世英挂好,接着便转身出去了。
浴室里水汽蒸腾,带起精油微微的花香,程世英躺在温暖的热水里,陈管家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又渐渐消散了。
他在热水缸里昏昏欲睡,然而在他的意识就要滑向深渊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程世英猛地睁开眼,醒了醒神,拿过手机一看,发现是郭兆基的电话。
这时他才想起来刚才在庄园前发生的时期,他都忘记了问一声郭兆基到家了没有。
程世英把电话接起来:“兆基?你到家了没有?”
郭兆基在对面硬邦邦地说:“我早就到了。”
他对程世英在庄园门口丢下自己扬长而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把车开回家之后一直在等程世英的电话,结果等到天都黑了,还是没有电话进来。
郭兆基气得一直抖腿,被老娘敲了好几次房门,终于忍不住把电话打了过来。
程世英听出他语气不对,立即道:“对不起,我太醉了,在车上睡着了,后来那些人离开了吗?他们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郭兆基本来很生气,但听到对面程世英这么干脆利落地道歉,仿佛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他胸中的怒气一滞,竟然诡异地平和了下来。想到程世英之前靠在他身上的那副醉样,觉得他在车上睡过去也正常:
“……后来他们走了。” 郭兆基说着,忍不住骂了一声:“我他妈真是没遇到过这种事!”
程世英走后,剩下的三个黑衣保镖似乎是收到楚何的指令,主动提出要赔偿他的医疗费用,打头的那个棕发男人直接拿出了现金,而且是美钞。
郭兆基本来正在大吵大嚷要把这些人告上法庭,让他们承担今天的所有费用,结果人家真拿出钱来,郭兆基又瞬间觉得被侮辱了,好像他是什么拿钱就能轻易打发掉的人一样。
于是他没拿钱,很硬气地走了,那些黑衣人也没有追上来。
此时家中的老保姆正往他膝盖上倒白药,郭兆基疼得’嘶’了一声,生动地权势了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唯一的安慰是对面的程世英听到他的痛呼,立即道:“兆基,你受伤了?”
郭兆基咧了咧嘴:“没事,小伤,小伤。”
随即迫不及待地道:“我跟你说什么?楚何那个神经病就是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没说错吧?”
程世英闻言,微微垂下眼,没有说话。
郭兆基丝毫不在意他的沉默,洋洋洒洒地开始向他抒发对楚何身份的猜测,在他口中,楚何似乎变成了个江湖盗匪,一会儿又变成了手脚不干净的小流氓,再一会儿又变成了有秘密犯罪网络的黑色人物。
程世英听着,被水汽沾湿的睫毛半掩在瞳仁上,似是听了进去,又似是没听进去。
几分钟后,郭兆基结束了酣畅淋漓的八卦,这才注意到程世英一直没有回应他,于是道:
“对了,他为什么要派人跟着你?”
他今天离得远,没听到棕发男人和程世英之间完整的对话,只知道这些人是楚何派来的,而且从肢体动作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要保护的人是程世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