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何听了,抬起眼:“你关心我?”
程世英闻言,不知是由于楚何坦露的心意太深沉,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心中柔软了一瞬,叹了口气:
“我当然关心你。”
楚何看着他,眸光闪了闪,什么都没说,但是神情里已有了喜意。
程世英没再说什么:“我去睡觉了,你工作吧。”
第36章 拥抱
程世英躺在床上, 黑夜里万籁俱寂,他脑子里事情纷杂繁复,一直在想楚何的事情。
他估算楚何现在手上的财富量级,对比当初那么一点学费的钱, 想到他需要冒怎么样的风险去投资才能增值到今天这个地步, 心里就有些发沉。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桓不去, 过了小半夜, 到天边微微泛白才彻底睡着。
待再醒来时,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程世英坐起来, 用手捂了捂脸, 才睁开眼,往楼下走。
他顺着楼梯走下楼,看见一双长腿搭在沙发上。程世英脚步一顿, 将脚步放轻了些, 慢慢走到沙发旁。
楚何躺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 乌发散乱地搭在沙发上, 闭着眼,脸颊微微苍白。
程世英心想美国现在是夏令时, 楚何至少要等到四点收盘才能睡, 加密货币却是全天交易, 也不知道楚何是什么时候睡觉的。
还好沙发够大,楚何能够放得直两条腿, 但沙发肯定没有床宽。程世英见他躺在上面, 两只手交握放在腹部,睡得规规矩矩,像是躺在棺材里的吸血鬼, 不知是不是怕一翻身掉下沙发。
程世英抬手捋过头发,偏过头,见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照进来,全洒在了楚何脸上。他于是走过去,将两边的窗帘拉上。
客厅里登时暗下来,程世英左右看了看,随手拿了个摆件把窗帘底下压住,确保没有光从缝隙里照进来,这才转过身,准备去厨房里拿点吃的。
结果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程世英一顿,走过去,发现食物已经没有热气了。他摸了摸盘子的边缘,又回头看了眼楚何,这几天他住在楚何家里,没见过任何家政人员,楚何应该是在结束工作后又做好了早饭才在沙发上睡下。
程世英垂眼看着桌上的餐点,心情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一点细微的声响传来。程世英回过头,见楚何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毯子掉在了地上。
他走过去,见楚何微微侧过了身,眉头轻轻蹙着,像是睡得不很安稳。
程世英看了他片刻,弯下腰,捡起毯子给他重新盖到身上。
就在他将毯子拉到胸口处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程世英动作一顿,抬起眼,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楚何的眼睛里有些许疲惫,但神情里透出柔色:“起来了?”
程世英眼睫微微颤了颤,敛下眼:“我吵到你了?再睡会儿吧。”
楚何却没有松开他的手,按了按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不,我睡够了,你吃了早饭没有?”
程世英皱起眉,抽回手站直:“你才睡了多久?”
楚何坐起来,眼神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清明:“够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先陪你吃早饭。”
程世英看着他站起来,再次皱了皱眉。
楚何现在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柔软的睡衣没有形状,更显现出他的肩部线条。他略长的头发垂在颊侧,发尾微微卷曲,眉眼间的疲色已经褪去,黑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一点看不出睡眠不足的样子。
打个十分不恰当的比喻,他像是忽然对生活有了奔头的男人,浑身上下冒着股说不出由来的活力。
程世英看了他一会儿,手收回来插进口袋里,偏过头:“随便你。”
楚何笑了笑,去卫生间洗漱出来,摸了摸桌上的餐碟:“我做太早了,已经冷了。你坐坐,我重新做。”
程世英赶忙拦住他:“不用,热一热就能吃。”
楚何略皱起眉看向他,似是有些不满。程世英看了他一眼,低头把桌上的餐盘端了起来:“你不要麻烦,我没那么娇贵。”
楚何顿了顿,看着他把食物端进厨房,这才在桌前坐下来。两个人分别坐在餐桌的两头,吃着重新热过的早饭,程世英咬了三明治,抬眼问: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楚何回答:“我一直会做。”
他确实一直会做饭,也乐意为程世英做饭,只是中学时期程世英周围仆从环绕,程家的餐桌上龙肝凤髓,珍馐美馔,没有他施展厨艺的机会。
程世英便不再问,吃了口煎培根:“你晚上要工作,为什么不请人来做这些?”
楚何道:“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程世英点了点头,程家遵从’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他不再说法,静静地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他的体格摆在哪,胃口不小,楚何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三明治,睫毛自眼尾垂下,唇角啜着些许笑意。
吃完饭,程世英用餐巾擦了擦了嘴,抬起头:“我来洗碗,你去楼上休息吧。”
楚何闻言,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肯让我睡卧室了?”
程世英轻轻皱了皱眉,楚何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客居还占着人家床不放的没教养的人,但现实并不是这样……他偏过头:
“我们休息时间是错开的,沙发太窄了。”
楚何听了,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接着站起来,端起桌上的碗盘便转头往厨房里走。
程世英叫住他:“等等,我来洗。’
楚何回过头:“你知道怎么洗吗?”
程世英刚站起来,动作就微微顿住,抬起眼:“……我可以用洗碗机。”
实际上他还真不知道洗碗机怎么用,不过程世英觉得应该不难,觉得或许和洗衣机差不多。
楚何没说话,只是又笑了笑,端着碗盘就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洗碗机运作的声音。
程世英发现没有事情干,有些尴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捋了捋头发,发现实在没有事情做,转身向后院走去,决定去泳池里游两圈。
他游完泳上来,就上了二楼,到书房去工作。
最近程氏的事情也不少,程世英坐到电脑前就开始开会。王助理在会议上忧心忡忡道:“程先生,那个兴文资本那边,好像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这两天他们又收购了一些散股。”
程世英闻言,倒是没有多意外。
程泽远被泼了硫酸进入医院已经好几天了,做完了第一期手术,说是万幸眼球没有受太大伤,视力只是略微受了影响。但确实是毁容了,在康复期之后还需要进行几次整容手术,也不敢保证效果。
再加上苏秀霞前脚上了访谈节目,后脚又站出来说遗嘱是伪造的,网上的舆论已经很差了。没多少路人对程泽远被泼硫酸这件事表示同情,毕竟私生子天然就带舆论Debuff,更何况他还站出来又争又抢,让公众对他的观感很差。
要是那天在媒体面前他成功激怒程世英,让媒体成功捕捉到他的丑态,说不定舆论还有回转的余地,但现在他毁了容,在网上也是一边倒地被骂,他再不抓住程氏的股份,那就彻底地一败涂地了。
程世英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他现在手上有程氏58%的股份,是集团的第一大股东,但程泽远如果持股超过20%,就有了进入董事会的资格。
“……他现在在医院,还需要修养,不可能进董事会。” 他道。
黄卓汀在会议对面道:“他不行,可以塞代理人进来。”
程世英微顿,抬起眼:“那个罗全?”
“或者是其他人——” 黄卓汀叹了口气,道:“不得不防啊。”
程世英默然,如果程泽远塞人进入董事会,各种决议势必会受到影响。当然,也有办法阻止候选人进入董事会,比如联合其他股东或者提名委员会否决他进入董事会的决议,但不管怎么做,都是费心费力,也有相对应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