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空青顿在原地,没有再往前。
“我送你,好不好。”徐京墨走向前,呼吸还有些乱。
陈空青退回往前的那半步,抿唇,看向了身边气喘吁吁的徐京墨。
男人脱下了白大褂,照旧是一身纯色大衣,大概真的跑得很着急,脸上腾起一点红。
鼻尖也泛出一点,像是迎风被刮出来的。
陈空青盯住那双丹凤眼,想着最后再这么仔细地临摹一遍,而后张唇,再度感谢着:“谢谢你徐医生,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医生。”
这是陈空青的告别致辞。
徐京墨将那双丹凤眼直直对上陈空青的视线,喉结轻滚:“那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做很好很好的男朋友吗?”
这是徐京墨的告白致辞。
第56章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落在石阶前,化成翩翩的雨蝶。
水汽笼罩着周围,腾上一层朦胧。
两人站在石阶前,冷风恰好在此时拂过。
拂过陈空青的面颊,扬起偏带一点栗色的碎发。
可能是太冷,激得他不由清醒几分。
但他还是无法确定,刚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徐医生……张着唇在和他说什么?
男朋友?
做他的男朋友?
又一阵冷风袭来,这次吹得更盛,叫人不禁眯起眼。
“这里风太大,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徐京墨将快要跳出来的心眼咽了回去,拿出一把折伞。
陈空青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又这么和徐医生躲进了一把伞里。
两人走进朦胧的雨中,嘈杂而细密的雨声隔着油布,滴答滴答。
一呼一吸都在交缠。
鼻尖再次被一股伯爵茶香包围。
这是他这几天一直想着的味道。
想的他在实验室里莫名其妙的开始研究各种品类的柑橙气味,企图找到熟悉的味道。
但今天的伯爵茶香和之前有一点不一样。
茶香里带上了有些重的烟味。
焦油的味道有些浓,甚至有些盖过茶香。
他从前也在徐医生身上闻见过烟味,是很淡的那种,不会这么冲鼻。
徐医生……最近抽很多烟么?
陈空青抿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在伞下,朦胧的细雨愈发强势,沾湿了兔子的鞋尖和裤脚。
徐京墨把他送上副驾后,又在暴雨里绕过车头,坐上主驾。
陈空青撇着身上的水汽,偏过眸去。
先是看见了徐京墨那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肩头。
羊绒大衣前浮着一层水珠。
陈空青抽出纸巾,想着递给徐京墨擦一擦,只是他的心绪还有些乱糟糟,以至于抽纸的时候,指尖不知道碰上了哪。
中控台上密闭着的烟灰罐蓦地弹开封口。
罐里装满了烟头。
密密麻麻的,单单只是这样没有生气的烟头聚在一起,也能感受到其中烦闷。
徐京墨这会刚刚系上安全带,侧眸看过来时,便见到兔子正盯着烟灰缸看。
男人略显匆忙地将封盖重新合上:“熏着你了吧。”
兔子的视线仍旧落在已然闭合的烟灰缸前,眨着眼还是开口问道:“这都是你今天抽的吗?最近怎么抽这么多烟。”
“没……是前几天的。”徐京墨说着,按下一点车窗,透出一点缝隙,企图散开车里的烟味。
“骗人。”陈空青一语抿住嘴巴,视线缓缓上移,盯住徐京墨那张还蒙着水汽的脸,“你就是抽了很多烟,我闻到了。”
“是…我……”徐京墨被这双清澈的大眼审视着,一时语塞。
“不许抽这么多。”陈空青也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去说这样的话。
但他就是……不想让徐京墨抽那么多烟。
所以自然而然地,像是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了这些话。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强势?
他有什么资格去让徐京墨少抽烟呢。
好莫名其妙。
陈空青。
兔子抿住有些干燥的唇瓣,伸出舌尖舔了舔。
车里忽然很安静。
耳边又只剩下车外的滴答作响的雨声。
“好,不抽了。”徐京墨回答着,笑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盒,递给了陈空青,“给你保管。”
陈空青看着自己膝上的细支利群。
脑子乱作一团。
干什么给他保管……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他一直都按着这个结束的轨迹在走,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徐医生说的男不男朋友的……又是什么意思。
兔子呆呆坐在副驾上,徐京墨仍然勾着唇但并没有再说话。
雨刮器在玻璃上轻刮着,将雨水划净,但很快,细细密密的雨滴就会再度落下,积聚。
徐京墨刚踩下离合,车子刚刚倒出车位,偏过眸想问问兔子接下来去哪里,在哪里好好谈一谈。
陈空青竟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烟,这会儿正塞在嘴里吸。
可能是吸得太猛了,又或是他不太知道吸烟的技巧。
一口烟呛的他喉咙生疼:“咳咳咳……”
咳得他整个人都在抖,脸颊处也闷出两抹红来。
徐京墨正在开车,没办法伸手过来掐灭烟,只能蹙眉:“掐了。”
陈空青当然不会乖乖听话,抿着烟嘴又深深吸了一口。
这次没有第一口呛了。
但他还是没受住刺激,轻咳了两声。
“陈空青……”徐京墨厉声,将车子拐上大道,“是让你保管,怎么自己在这儿抽?”
陈空青沉在一股强劲的烟草味里:“我不明白。”
徐京墨:“什么?”
陈空青盯着指缝间还在燃烧的烟身,烟尾飘出几缕白烟:“为什么让我保管……我没道理管着徐医生。”
“因为,我想让你管着我。”徐京墨顿了顿,决定直白地说。
陈空青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开始不对劲。
先是跳得很快,然后又缓下来,紧接着又“噗通噗通”一阵猛跳。
他又吸了一口烟,试图平缓情绪,但是,尼古丁好像只会更加刺激中枢神经。
陈空青吐出一口烟,很苦恼地重复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现在和之前说的话,我都不明白。”
徐京墨的余光里,是一只很苦恼又困惑的兔子。
怎么会这么可爱。
男人的唇瓣弯起一点弧度:“你等一下。”
说着,他便迅速将车子靠边停下。
兔子没说话,只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盯着手里那根燃到一半的烟。
蓦地,徐京墨将变速杆重新挂向P档。
陈空青这才发觉,车子又靠边停下了。
他慢半拍地把视线转向窗外,等他再偏回视线时,指缝间的香烟早已被抽走。
视线慢慢上移,倾身攀附过来的徐京墨这会儿正把那小半支香烟抿在唇间,随即深吸上一口。
这是他抽过的烟。
陈空青的耳尖冒出一点粉红。
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窜,然后就这么停在了徐京墨身上。
只见男人吐出最后一口白烟后,便弹开烟灰缸的封口,将烟头摁灭,丢了进去。
缓缓上升的烟雾遮在两人面前。
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了。
烟雾缓缓散开,男人那张周正的脸庞便映进陈空青的眼帘。
还有那双深邃的丹凤眼,也这么直直地盯住他。
像是会说话。
“是喜欢你的意思,陈空青。”徐京墨一字一句,再次将直白的话语搬上台面,“现在和之前说的话,都是想表达喜欢你的意思。”
两个人这会儿离得很近,徐京墨吐出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
甚至没有耳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