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而又传来一声:“其实,你可以考虑分手。”
缝隙外爬进几缕金灿灿的光线,青年的手顿在线条锋利的门把上,压着脖子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不置可否。
青年瘦削的背影终被隔绝在一屋之外,男人的视线凝滞许久,在无人处,再难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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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要赶着去药铺把剩下的药材登记入库,陈空青奢侈的叫了网约车,打的是一口价,也就不用操心路上堵不堵车。
他也就能专心的发会呆,脑子里一直回旋着徐医生刚刚说的那句提议。
分手。
脑子乱糟糟的,简直比堆积在药库里的那些陈年药材还要乱。
陈空青揪了揪脑袋上的头发,掏出手机,点进和凌霄的聊天框。
他们这两天几乎没怎么聊过天,凌霄说自己马上就要模拟赛了,训练会很忙。
他就不敢多发信息,担心凌霄会烦他。
可是一直冷着也不是个事儿,他喜欢凌霄,即使就连凌霄的表哥,他的主治医师,都叫他可以考虑分手。
但是,他还想再努力努力,毕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
他还想再坚持一下。
至于病情……还好,现在还能药物控制。
Azurite:【今晚回来吃饭嘛,我做糖醋排骨。】
Azurite:【你爱吃的。】
发完消息之后,大概每隔几分钟他就忍不住解开锁看看,结果一直都没回复。
一直到他在药铺加完班,也还是没有回复。
陈空青没再等,一个人默默回了公寓,在做晚饭之前,他打通了凌霄的电话。
男人似乎真的还在训练,有点气喘:“怎么了?”
语气也是难得的平和,甚至带着点柔色。
青年的耳根莫名红了红:“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回来吃晚饭吗?做…做你爱吃的排骨。”
男人那边还挺安静,难得篮球场里能这么安静。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我还没训练完,不用等我了。”凌霄的语气依然柔和。
陈空青抿着唇听着电话里的男声,稀里糊涂的答应着:“好…那你别太累了。”
电话里的男声答应着,随即,便挂断了。
他还沉浸在凌霄难得的温柔里,揣着手机傻笑着,也不知道自己傻笑了几分钟,随之又乐呵呵的去厨房给自己泡了袋泡面。
凌霄不回来,他自己的话,随便对付一口就算数了。
吃完晚饭,他又在料理那几株凌霄花,已经过了凌霄盛开的季节,但因为陈空青勤于打理,凌霄的枝叶并没有因深秋而衰败,反而还是挺着骨傲劲。
凌霄,紫葳科藤本植物,味辛,微寒,归肝、心包经。
他想,等他吃完其中的辛酸,总也能吃的其中的甘醇吧。
他原本是想等凌霄回来再睡的,趁热打铁没准能和凌霄的关系更进一步,结果……他睡着了。
不清楚大概是几点,也许是因为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他一上床眼皮就开始打架,结果一觉睡醒,凌霄竟还没回公寓。
他一边赶着去上早课一边不放心地拨通了男人的电话。
还好,有人接通。
“你去哪了?”陈空青软着声问,他不想让凌霄觉得自己是在兴师问罪,他只是想关心男人。
“昨天训练完太迟了,我就和老高他们回宿舍睡了。”凌霄的嗓子很哑,大概也是刚醒。
凌霄家里条件不错,为了平时生活更方便,所以在外租了这个公寓,平时并不在宿舍休息,陈空青腿伤之后,凌霄也就让他搬了进来,方便日常照顾他。
虽然,凌霄压根不太会照顾人,但养伤那段日子,是够他回味很久地。
确认男人没出什么事,陈空青这才松了口气:“行,你别太累了,今天回来吃晚饭吧,好好补补。”
凌霄:“看情况吧,今天也得训练,最近强度高。”
“好吧。”陈空青很乖的应声,又嘱咐了凌霄几句,然后也赶着去上课。
今早的课是师父的,师父最喜欢在课上抽问他,有时候问题问的太偏,答不出来,师父还会罚他。
所幸,今早受罪的是师哥杜颂,光是偏正头痛这个用药就被罚抄了五十遍。
“哎,今天要是实验也还是搞不出个眉目来,我怕是要断头了。”杜颂唉声叹气着。
陈空青收拾着书包,和杜颂一起往实验楼去:“没关系师哥,等会我帮你一起,我这边的数据都差不多了。”
杜颂感动得捂住小心脏:“啥也不说了师弟,等会请你喝咖啡!喝星爸爸!”
陈空青真诚地说着:“我比较想吃门口的大葱锅盔。”
“行啊,咱们这就去吃,吃完再进‘监狱’。”杜颂刚想勾住他的肩膀,只是,他略略向青年身边靠了一点,青年便蓦地闪开。
陈空青觉得自己闪躲的幅度好像有点大,但这算是条件反射,他没法和人靠近,靠得近了了,温度好像也会黏上皮肤,似有若无的,只会激的他想要更多,皮肤也只会越来越痒。
杜颂也没太在意,只以为他的小师弟有点小洁癖:“走,师哥带你去吃。”
陈空青点点头,松下一口气。
还好师哥什么也没问。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教学楼,忙得就差睡在实验室里。
凌霄也很忙,忙得就连回他信息都很少。
偶尔会给他发信息得,不是凌霄,反而是徐医生。
Lnk:【最近情况怎么样?】
Lnk:【好好吃饭。】
徐医生这么一问,陈空青才想起来,上次进食好像还是早上,现在外头天都快黑了。
他不禁有些汗颜,礼貌性地回复了一点带有加工成分的语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撒谎被上帝听见了,还是真把自己的身子骨累着了,他忽然就病倒了。
病的很突然,大概就是回到公寓准备睡个昏天暗地,结果,迷迷糊糊的就开始发烧。
凌霄这两天还是在训练,几乎不怎么回来。
他费了好大地劲,才从床上起来,靠着墙边摸到客厅吃药。
然后就没力气回卧室了,就这么躺在沙发上又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睡梦中他听见敲门声。
“叩叩”。
“叩叩”。
就这么响了好几声,陈空青睁开那双迷蒙的眼,艰难的从沙发上起来。
他想应该是凌霄回来了,有时候凌霄会忘记带钥匙。
他的手搭上门把,眼里的视线很模糊,双腿发软,感觉下一秒就要站不住。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开个门,他却觉得花了很大很大地力气。
“啪嗒”。
陈空青将门向外推开一半,模糊的视线里映进一道高大的人影,因为发烧,他的嗅觉有点迟钝,但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伯爵茶香。
这不是凌霄身上的味道。
他下意识的攥紧门把手,将门往回带。
蓦地,门沿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抓住,陈空青怎么也拽不动门了。
“陈空青,是我。”
好像是……徐医生的声音。
陈空青这才卸下防备,松开门把。
厚重的入户门被推开。
陈空青只觉抬眼皮都很难,没有门把作为支撑力,软绵绵的双腿根本就不顶用,他虚弱地开口:“表…表哥。”
话音未落,视线便彻底融进一片黑暗里。
恍惚间,身体似乎终于在冰水里被解救,随之,是被温暖的触感包裹。
第7章
徐京墨接住这具摇摇欲坠地身体,后脚带上门。
“咚”的一声,手里那几盒凌霄父母托他捎来的家乡土特产被丢在角落。
怀里的人很瘦,很轻,握在怀里像是轻飘飘的云。
“陈空青。”徐京墨蹙起眉,轻唤几声怀里人的名字。
他只用手臂锁住青年细瘦的腰肢,手掌半掩在衣料处。
陈空青显然是有点烧糊涂了,不能应声,呼吸有些急促,闷红的脸蛋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脖颈,像是想要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