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他不同意,他也要跟着下车,但是被索菲亚拉住了。
“索菲亚你干嘛?”
“你不许动,呆在这里。”
小雀想说我不要,但是索菲亚直接从后面拽着他衣领,俩个人差点在车里扭打起来。
“索菲亚,你也是个坏家伙,快放开我。”
安年下车后,第一时间其实并没有看清纪泱南,他微微眯起眼睛,从车屁股后面绕过去,距离近了睁开眼,视线才终于清楚一点。
纪思榆又在喊他叔叔,这回声音很清晰,安年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快要扎进掌心的皮肤里。
他早就过了什么事情都要问缘由的年纪,以前在纪家,他就很喜欢问纪泱南,问他什么时候走,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问过很多很多问题,有的有答案,有的没有,其实他后来才明白,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也没有答案的,一直追问会很痛苦。
纪思榆叫纪思榆,他现在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又是从哪来,他是个乖小孩,可不是自己的小孩。
他现在不是白榆,他的名字是安筝起的,他叫安年,五年前他在教堂放火,也不是为了再重新做回白榆。
安年带了个小包,他自己做的,是去年准备给小雀上学用的,但后来因为无法入学他就一直放在家里,里面现在装了点钱,他掏出来给纪泱南。
“什么意思?”Alpha的视线从安年手里的钱移到他窄小的脸。
安年长长地吸口气,这两天他唯一想明白的事情就是不该跟纪泱南再见面,他想过正常的生活。“上次你带给我的食物,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等从岛城回来,我再给你。”
“我说要钱了?”
“该给的。”
“白榆。”
安年觉得很痛苦,他皱起眉,“请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或许纪泱南也是痛苦的,他沙哑的嗓音暴露了他,“我叫你安年,那你呢,你叫我什么?”
从鼻腔到喉间,安年总觉得呼吸不过来,他很想大口喘气,但最后只慢吞吞地喊了声:“纪先生。”
风吹起纪泱南的衣角,他看着安年,Omega身形瘦削,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倒,可偏偏坚定地立在雪地里,他可以说很厌恶这个称呼,听上去不是像喊个陌生人,以前在纪家,他们都是这么喊纪廷望的,他感到有点恶心,原来自己也变成了这么恶心的人。
“食物和钱,你自己处理,不要就扔了。”
或许威胁才有用,安年果然犹豫了,纪泱南不露声色地笑了笑,看上去是对自己的嘲笑,又像是对Omega多年的了解,很多习性对方依旧没有改变。
安年把钱放回包里,重新坐回车上,小雀连忙扑上来,安年抱住他,“怎么了?”
小雀委委屈屈的在他怀里摇头,愧疚地跟他道歉,安年摸摸他脑袋,“好好的干嘛说对不起,咱们走了。”
简还在招呼纪泱南,“一起走吧,不然你怎么去?”他一边说一边无视索菲亚的抗拒。
纪泱南牵着纪思榆回答:“我有别的办法。”
“哦,那好吧。”简没招了,那就算了。
车子消失在宽广的雪地里,只留下整齐的车轮印。
“爸爸。”
纪思榆跟着纪泱南走回旅馆,两个人走的很慢,他怀里装着好几个苹果,“苹果要带回去吗?”
“嗯。”纪泱南说:“有人不要,非跟我用钱换。”
纪思榆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是不该收钱。”
身后的脚印一个接一个,纪思榆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突然想起件事,他问纪泱南:“爸爸,妈妈的忌日,不回去了,对吗?”
他是从军区医院的护士那里知道忌日的含义,也明白忌日对Alpha的重要性。
纪泱南停下脚步,牵着纪思榆的手很松,是纪思榆主动攥紧了。
“你怎么知道不回去?”
纪思榆从来都是一个很聪明的Omega,他仰起脸,眼珠透黑,轻轻说:“因为找到妈妈了。”
他们原地站了很久,久到纪泱南仿佛又变成了雪人,他的手掌很僵,脸部更是没任何表情,纪思榆把装着苹果的袋子放在地上,然后用双手开始来回搓纪泱南的掌心。
很奇怪,明明已经找到妈妈了,为什么爸爸变成雪人的时间更长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纪思榆唯一不会数的就是时间,纪泱南恢复动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纪思榆跟那袋子苹果一起抱起来。
趴在Alpha肩头,纪思榆才敢偷偷掉泪。
......
回到旅馆,纪思榆已经睡着了,纪泱南摸到自己潮湿的肩头,小孩睡得沉,睫毛都黏在一起,他替纪思榆盖好被子后就坐在沙发上,他照例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酒罐子,瓶盖刚打开,他就开始流鼻血,不多,但止不住,有一部分被吸进他大衣的布料里,还有一部分滴在了旅馆的地板上,他弯腰用手套把血擦了。
他放弃了喝酒,干脆躺在沙发上休息。
纪思榆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起床,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有一股陌生的味道,他用力嗅了好几下,是腥甜的,纪泱南斜躺在沙发上睁开眼睛,身体没动,说了句:“思榆,去开下门。”
“好。”
纪思榆给自己穿上外套跟鞋子,乖乖把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这身衣服纪泱南在联盟经常穿,纪思榆不陌生,所以往后退了两步,让男人进来。
黑色的长筒军靴才在旅馆隔空的地板上,来人也是个Alpha,他在军装外面套了件长款的同色大衣,胸口是联盟的徽章,露在外面的脖子在靠近喉结的地方有道疤痕,很短,但是很深。
纪思榆眼睛亮了下,喊道:“乔叔叔。”
被纪思榆叫作乔叔叔的男人先是环顾了整个房间,然后看向依旧侧躺在沙发上的Alpha,他显然跟纪思榆很熟,摸着小孩的脑袋说:“乖思榆,自己去玩,我跟你爸爸说会儿话。”
Alpha应该是因为声带受过伤,所以嗓音有些沙哑。
纪泱南从沙发上坐起来,“不要出去,就在这待着。”
“好。”
纪思榆就坐在了窗边的凳子上,拿着纪泱南平日里常喝的酒罐子玩。
乔延还在打量这间房子,也不满意纪泱南的懒散,语气不悦道:“你这人架子够大,还得我亲自来接你。”
“我没让你来。”
“......”乔延:“是联盟的意思,他们觉得你今年在外面太久了,命令我抓你回去。”
纪泱南轻飘飘说:“不是他们让我出来的?”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他们让你出来,可没让你在外面呆这么久。”
纪泱南看上去很累,整个后背都陷在沙发里,目光也不知道看在哪里,他说:“我回不去了。”
这话乔延不爱听,“怎么,你是要......”
“死在这里”四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看到还坐在凳子上的纪思榆他硬生生忍住了。
“你一个人来的?”纪泱南问。
“不然?”
“跟屁虫呢?”
“我带他干嘛?”乔延最烦带他那个侄子,偏偏死掉的老头哥哥还剩了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跟屁虫特别黏人,他啧了声:“走吧,我带你去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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