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大妈垂头低低嘟囔,继续吃斋,嘴里没一点油水,“就我信,没劲。”
话已至此,大妈说到这份上,楚文斌再不问就不礼貌了:“大妈,你为什么信这个呢?”
难道是跟风吗?大妈群体里总会有一些活动。
比如:拿老人卡坐免费公交转三路车到隔壁县城买猪肉;花15块钱去哪家斋馆吃自助餐;还有的成群结队去念经放生,放生完拿免费收音机回家。
大妈听完,叹一口气:“嗨呀。”
一听这语气,楚文斌这就知道,要开始说故事了。
饭还没吃完,大妈还没开始说就拿起小手绢擦眼泪,看样子绝对是悲痛往事。
大妈张大嘴,想要说话,还没说眼泪就又哗哗流下来。楚文斌拿着筷子不敢夹,大妈哭个没完。
“我的那个娃娃啊……”
事已至此,楚文斌只能放下筷子,肃然起敬。
第38章 五音不全
“我的那个娃娃啊……才十几岁, ”大妈哭得涕泪横流看,“就得了白血病,血癌啊。我那个惨啊……”
楚文斌吃着嘴里的残渣, 一点滋味都没有,筷子放桌上, 寂静寥落。
陈桐也放慢吃饭的速度, 侧耳倾听,表现出该有的人情味。只有尺绫还在啃食青菜, 头也不抬, 好似一只十分虔诚的食草动物。神会因此原谅他的。
“上过华西看了, 上过上海看了, 江西也跑了, 北京也去了。”
楚文斌听得心里一阵紧张, 汗毛起立:“治好了吗?”
“治好了。”大妈答。
陈桐:……
楚文斌:……
观众:【……】
【我还寻思着没治好呢,渲染了这么久,居然治好了?】
【是件好事,就是悲伤被断得太突然, 我本来准备鼻子一酸, 现在呛到口水了】
【大妈真会搞节目效果,和楚文斌说话笑得我一抽一抽的】
【哭得这么厉害, 看样子往事还是苦哇, 恭喜康复!】
“火车从北京回来的时候, 中途有空闲, 带着孩子到附近走一走,到一个寺庙门口, 想着来都来了就烧香吧,烧完香到饭点, 来都来了就吃顿饭吧。”
“吃了顿素,孩子突然心情好了,喜欢听佛经。你说巧不巧,一回去,恶化的病情突然就好转了,血小板蹭蹭蹭往上涨。佛祖可真保佑我家娃娃。”
说到这,大妈双眼发闪烁金光,好似真见到佛祖的莲花座。
“我这娃娃肯定命里有佛缘,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看莲花,还听些稀奇古怪的咒歌,看西游记就喜欢看佛祖那几集。啊呀,真是缘分自有天定!”
楚文斌冒出一句:“佛祖要保佑你家孩子,为什么不从没得病开始保佑呢?”
大妈:“……”
大妈:“我佛慈悲。”
话题到一半,起承转绫,大妈看着虔诚吃草的尺绫身上去,劝说:“我看你挺爱吃素,要不信个佛,我这还有多出来的诵经机呢,免费送你。”
尺绫说:“佛祖真会保佑我吗?”
大妈说:“你怎么知道不会。你信了佛祖,佛祖就不会让你下地狱啦。”
尺绫想想,“我活着就挺地狱的。”
【地狱开局,但在豪门】
【尺绫疑似有点太过幽默了】
【大妈在公众场合传教?是不是违法了呀】
【这究竟是悲剧还是喜剧呢,我有点想笑,会不会扣功德】
三个人吃完饭,和大妈也就各自散了。他们开始考虑起今晚睡觉事宜,长工房里有两张床,必须得有一个人睡地铺或者两个人挤一挤。
之前刚来的时候,都是楚文斌和尺绫两人一起睡,陈桐睡行李箱上,后面但凡出门住宾馆,都是尺绫一个人睡小床。楚文斌尝试找规律,思索:
现在在外面打工,重点在外面,所以按照以往来说,应该我和陈桐睡。
但是这个环境近似农村家,按照实际条件看来,应该我和尺绫睡。
如此,便有两个选择,两个选择都说得通。这就要看自己选谁了?
楚少爷巡视一番,思虑一阵,最终深沉一语:“你们,猜拳决定吧。”
陈桐尺绫二人,都去摸蒙尘的小床,一掀开陈年旧布,发现床板塌陷下去。
楚少爷绷着脸,过来巡视一圈:
“很好,很好。”
今晚他终于可以和两个好兄弟一起睡,双双共枕,共做美梦!
陈桐抱起节目组帮忙带来的吉他,开始试弹几下,听上去并不熟练。
出来打工这几天他都没碰过乐器,还摘一下午桃子,手酸得不行,连最简单的吉他都引不起手感。
自己弹不来,陈桐干脆抬头看坐一旁擦桃子的尺绫,他问:“尺绫,你会乐器吗?”
尺绫停下手中的纸巾,看一眼吉他:“不会。”
跟拍摄像师们吃着盒饭,一遍看摄像头里的情况,现在到晚上,三个人总算能歇一歇。
黄大哥吃鸡腿饭,饭里淋上盖浇肉汁,嘴里鼓得满当,看见这一幕,嘴角一勾:“呵,尺绫这小子也不是万能的,弹吉他肯定比不过陈桐。”
到非工作时间,说话都没这么剑拔弓弩了。跟拍尺绫的摄像师吃自己的香菇鸡肉饭,听到了也没应,只当个八卦闲聊。
屏幕上,陈桐把吉他带到尺绫面前,试图强迫他弹一发。
尺绫看陈桐的吉他,手上放下桃子,抱起来,还有点别扭。
弹幕开始刷起来:
【狠狠期待了UU们】
【尺绫总是深藏不漏,我赌他一手牛逼哄哄】
【哇塞是舞台!前瞻舞台啊!!!尺绫好有范】
【已经想象到尺绫出道的样子了,心满意足】
尺绫在陈桐的指导下,开始动手指,一根一根拨弦。
摄像师心忽地一紧,默默提起胆来,已经默认尺绫会两百八十首歌曲,一拨弦就是绕梁之音,一鸣惊人,啪啪打脸。自己放下饭盒正襟危坐,做好准备严肃等待。
不能输啊,尺绫,你肯定能羡煞众人!
“你试一下。这是哆。”
尺绫摁住弦,拨出一个哆。
“你再试一下,后面是来、咪、发、梭、拉。”
尺绫摁住弦,慢慢拨出来、咪、发、梭、拉。
陈桐继续指导:“你把他们连起来试试。”
尺绫尝试,连续拨弦:“咪、来、发、梭、拉、哆。”
陈桐继续鼓励:“你再试一次。”
尺继续尝试:“来、咪、哆、发、梭。”
陈桐:“怎么还少一个音呢?你再试一次。”
尺绫第三次尝试:“咪、来、哆、发、西、梭。”
陈桐:“……我试一下给你看。”
陈桐:“你听得出和我的区别吗。”
尺绫第四次尝试,弹完之后,眼睛里露出圈外人该有的纯澈。
陈桐:“……”“没救了。”
【实锤了,五音不全】
【尺绫居然不会乐器,我还以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是尺绫真的要出道吗?别说当歌手了,这音准当idol都悬】
【我已经预见陈桐的未来了,他要是回国大概率就是声乐老师,提早感受教小屁孩的痛苦】
【尺绫不是还表演过唱歌吗,怎么会五音不全呢】
【他上次就唱了开头四句,副歌都还没进】
【为陈桐默哀RIP】
尺绫放下吉他,继续擦桃子。摄像师们看这画面一片沉默。
连最嚣张的黄大哥,也沉默了。尺绫突然这么拉,没有打脸,有点不习惯。
摄像师拿起自己的香菇鸡肉饭,默默不说话。刚刚心里翻云覆海的打脸场景,全都幻灭,不留一丝丝希望。
吉他教学后,已经九点了。楚文斌依旧精神抖擞,丝毫不见困意。
“我喜欢你的吉他。”他对陈桐说,“我能不能也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