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如果要复刻第二季盛况,尺言的把控必不可少。
“我本来还想让你主持直播。”导演叹气,“结果让你看笑话。”
“答应过我还是会来的。”尺言答。
他本来就不止做电台,有时候也要接外快,剧本、编导、编曲填词,也经手不少节目。毕竟入行早,二十岁就开始干了,到现在也算有立足之地。
导演用他弟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请他来主持直播。
尺言应邀,恰逢尺绫没地方住,想起这里有床有食堂,能让他落脚,干脆塞他进去玩一玩。
说得好听点,尺绫是来借宿,说得难听点,尺绫是关系户。
导演也没指望尺绫能贡献什么名堂,毕竟他哥路子宽,要真想选秀出道,说一声,自己必定鞍前马后。
谁不馋这块肉,变形节目刚播完时,电视台那边都红眼了。节目刚海选的时候,问过这位好同学,尺言态度模糊不清,再无后话。
估计是还有家业继承,试试水,不想让他进场,又想给他铺条后路。
尺绫坐在角落,拿了个饭盒,坐回去吃。
大家见他孤零零:“好可怜。”
但工作人员众目睽睽下,谁还愿意和他亲密,是想记上和“罪犯”关系好,自愿少剪点镜头嘛。
人渐稀少,张可同情尺绫,站在远处望。
忽地见那个工作人员往尺绫那走去,他扯扯黎修:“快看。”
黎修顺着望过去,只见工作人员站停在尺绫面前,低头盯尺绫,尺绫吃着盒饭,抬头仰望。
这一场面,好像尺绫在被狠狠训斥,劈头盖脸教训。
“好可怜。”黎修也同情。
尺绫孤零零吃着饭,味道还挺好,就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嚼米饭,盯着暗光地板发呆。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脚。
他抬头,只见尺言到达面前。
“你怎么想的。”尺言叉着腰低头,看一眼他。那目光明显是怫然不悦。
“我没看见。”尺绫视力不好,视觉盲区,找不到空位,只见最上面还有个位置。于是走上去了。
尺言咬咬唇,嘶一声,尺绫现在知道自己犯错了,也知道他哥在发作边缘,压抑着怒火。
最终,尺言没有斥责,转过头,无奈长叹一口气。嘴里嘀咕:“狼子野心。”
尺绫再不发一声,拿着勺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手足无措。
尺言见他这样,摇摇头,叹一口气:“说多少遍,你做事不能争第一。”话语停顿,又语重心长,“不要出头。”
尺绫铭记于心,然后吃饭。
练习生们纷纷投来怜惜的目光,却没有人敢靠近偷听。唯一一个路过的选手,也只是听见怒气冲冲的一句“你怎么想的!”
这顿训斥在选手之间快速传开,尺绫在他们口中,俨然成为被枪打的出头鸟,人人都我见犹怜。
休息完毕,节目继续拍摄。
小灰凑近尺绫,想给他安慰:“你不要太难过。”
尺绫喝一口水,没说话。
小灰心里凉半截,完了,尺绫没有笑容,双目也失去光彩,估计是要玉玉了。
还没来得及继续安慰,忽地,就轮到他们公司上了。他慌忙上前,集合表演。
最终拿下一个最底层的E班,还没有加试环节。他沮丧回到座位,嘴角一抽,对尺绫展示新贴的标签:
“哈哈,”他苦笑,“E班也挺好。”
尺绫还是没什么反应。此刻,节目组工作人员过来对尺绫说:“下下个就是你,做好准备。”
尺绫点点头。小灰一想尺绫可能还是伤心,也可能是害怕。毕竟尺绫没有唱跳基础。不过没关系,他和自己一起待在E班也挺好的,于是小灰说:
“你别担心,E班也有很多好人。到了E班就不会针对你了。”
小灰继续安慰他:“如果你去了E班,我也会和你一起吃饭练习的。”
尺绫点点头,紧接着他起身,跟随工作人员去候场。
没多久,他一上台,光线全暗。
他拿起铃鼓,缓缓举起手,做出姿势。
表演开始前,主理人问:“你的预期评级是多少?”
尺绫问评级最高是什么。大家都以为他要装了,公然宣示自己是第一。
宁星觉得有意思,欠身拿起话筒,配合他:“一共五个等级,A最高,一直到E。”
尺绫轻答:“那就B。”
第62章 初舞台3
他伸手轻轻一拨, 冠就从头顶,落下来停在鼻梁处,盖住下半张脸, 细银柱坠成一排,看不清神情。
他转过身去, 背向大众, 徒留背影。微微蹲下,敛颔。
“他这是要……”
“跳舞吗。”
舞台昏暗, 看不清人, 伴随着尺绫的手腕一动, 铃鼓发出清脆震响。
一秒后, 音乐霎时响起, 曲子直冲天灵盖, 悠扬充盈整个空间。长达三十秒连续高亢的笛声后,又骤然停止。
他又连续转了两次铃鼓,急速有力,余留延续音, 随节奏转身。他用铃鼓遮住半张脸, 弯眼一笑。音乐再次响起。
“这首歌我听过。”一个人认出,发出惊呼。
祭舞。
感天地, 通鬼神。
他微微俯身, 冠下的银柱随着重力轻轻荡动, 反射出若隐若现的光芒。
曲子风格现代与诡谲交杂, 配合强烈电子音效,冲击力十足。再加上人声层层吟唱, 曲调逐渐急促升高,升到快要冲破顶端之时, 尺绫到手一抖,一阵鼓铃将音韵瞬间拉沉,重重坠落。
“这和我们,都不是一个画风的。”有人看得呆滞,轻声感叹。
他的手拍响一声,沉闷的发出短促干脆的“砰”响,身子微微下蹲,摇铃随之颤动。
导师席上的人也都看呆了,目不转睛。
迄今为止,没见过这样的表演。身穿华服的尺绫,宛若自成节奏,与整个场地格格不入,淡定从容。
他的动作缓而有力,转动手腕,带来一阵尖锐的清脆,提醒观众的思绪,面冠下的身影仿佛隔一层纱,遥不可及。
起起伏伏,他不断扬手转腕,每一次铃响,却让众人感到神灵将至,蕴含古老力量,在这昏暗的舞台上,带来了另一种时间与空间的交汇。
看得他们,浑身毛孔都被震撼得张开了。
“神灵下凡。”四个字从一些人嘴里飘出。
“我能许愿吗?”一些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激昂奔放的节奏霎时停止,如浪彻底高扬,停在半空不下落。众人随着节奏的刹车,屏住呼吸。期待地看他下一个动作。
音乐终于缓和下来,变得空灵缥缈。
鼓点在琴音里突出,静止不动的尺绫轻轻抬手,转身,回眸。琴声再次回归,柔和如水流动。他的前发尽数撩拨,露出额头。眉眼如刃锋,眼底却水波婉转,深而不硬。
嵌在眼眸周围的水钻,映着反光,艳而不妖,美而不媚。好似画卷里的丹青之人,穿越时空而来的祭司。
一对比,先前的表演都成了俗物,浮夸老气,登不上大雅之堂。
他的清新无人能敌。
音乐收束,唯独铃鼓微响,余音绕梁。
三角席上的选手们,纷纷张大嘴巴,目不转睛,看得愣怔,连鼓掌都忘了。
毫不夸张,这不是同一个赛道,对面高级上是降维打击。好比自己是快餐,而对面是国宴,根本没办法比较。
这让他们怎么玩?还能拍下去吗?
表演结束后,现场沉寂了好几秒,半晌,麦克风的声音才响起。宁星伸手拎麦,与桌面碰撞出咔哒窸窣声。
“很好。”
除此之外,宁星再说不出二字。他再重重地咬字:“非常好。”
言毕,他将麦克风递给另外一个导师,自己不再发言。
让专业人士来点评,舞蹈跨行如隔山。他言语贫瘠,表演实在太震撼,单凭高中学历,自己也一句话都比喻不出来。
正经国家队的舞者,孙瑶,接过麦克风,立马夸赞:“很新颖。”